进了画室,在岳道临看来,就好像大将军上了战场,擂鼓、呐喊、械斗,一切都只为取得胜利。横笔在手就犹如长刀在握,一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自信心油然而发。
这是经历过无数厮杀,无数磨练才积累出的一股子铁血之气,就好像华夏官家肚子里装的东西,那不是油水,也不是败絮,而是久于上位的优越感,说的好听点,那叫王霸之气,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一个车厢里的闷屁,粪气熏天,众人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说吧,你想怎么比?”岳道临挥手驱散身边画师,走到徐晨面前说道。
徐晨看看身后袁媛以及门口探头探脑的其他公司职员,微微一笑:“来个快的吧。”
“快的?”岳道临眯着眼笑了笑:“那就书法?”
“行吧。”徐晨表现的有些勉强。
“别行吧,搞的好像我占你便宜似的,要不你划下道来,我接着。”岳道临大咧咧说道。
“我呢,还真拿不准自己在哪儿方面更擅长,不如就照你说的,试试书法呗!”
这话是示弱呢,还是叫板啊,什么叫拿不准自己在哪儿方面更擅长?
宋有时与张殿龙冷眼旁观,表面装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其实肚子里早已乐成一片,徐晨要挑战岳道临?在他们俩看来,就跟黑人面前玩儿大DIAO一样,纯粹就是作死啊。
岳道临那是谁,画坛老将,成名多年,说白了,就一苏菲牌卫生巾,还是出口型产品。徐晨呢,充其量就一创可贴,还是无证无牌的小厂出品。老家伙一天吃的血量,比十个他都多,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哼,希望你的笔下功夫跟嘴上功夫一样好。”岳道临阴着脸说了一句,分开众人,快步走到一张造型古朴、镂花精细的花梨木长案旁,伏低身子,捻指提笔,就着案上一张上等的宣纸,轻轻按落笔杆,腕部用力,一笔一划挥洒而出。
岳道临在书法的造诣上不说高深莫测,却也当得起炉火纯青,言其一代宗师或许有些夸张,不过“大家”一词还是实至名归的。
五指捏住笔杆的那一刻,一股无形无质的气场便蔓延开来,聚拢在他身边的画师情不自禁的一步步向后退去。就好像宣纸上那些黑色字体如刀似剑一般,喷涌出一道又一道令人心惊胆战的巅峰杀气。
岳道临面无表情,除了手中笔在动,唯一还有变化的就是他的目光,仿佛无边夜幕下熠熠而辉的明星,随着墨迹的飘移、飞转,光芒也是越来越盛。
一行七字,提笔而就,一气呵成。至此,毫不停歇,旋笔蘸墨,继而再次按落毛尖,形走龙蛇,运笔如飞。
旁边诸画师看傻眼了,这种情形平时根本就看不到。
岳道临这次可是拿出了全部的实力,不但为了打击徐晨,让他丢个大脸,更是要在他心里扎进一根钢钉,植入自己不可战胜的阴影。
少时,当最后一抹提勾飞起,在纸面上泼出点点黑星,画室里登时暴起一阵欢呼。
“好,好,好……。”一些画师直接呆了,好像除了“好”字,再也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
而另有一些画师面露惊荣,怔怔的望着两行字,口里反复念叨着:“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岳道临提笔收工,右腕一抖,毛笔“当啷啷”落在画案边角处的一只青花瓷笔筒内。
旁边两名画师走上前来,人手一幅字,左右并立一处,展现给众人观看。
鸾凤比翼,龙蛇齐飞,笔意奔放张扬,却又不失大气磅礴,赫然是一对狂草字帖。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正如“狂风知草劲”一般,大气磅礴的笔意中,透着一股子倔强、忠义,仿佛能从字里行间中看到作者的心境,为人。
就连袁媛等人也被这对字帖征服了。或许……或许徐晨真的做了一个错误决定,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岳道临就是整个公司最大的财富。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就是岳老的本事……”门外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议论声,虽说他们都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可毕竟在清华远航工作这么多年,没上过女神还没看过A片么,功夫好不好,床上骚不骚,单瞧女人走路时臀波与大腿的仰角,也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
宋有时与张殿龙二人亦是冷笑连连,徐晨这次的脸是丢定了,能看到一位副总裁当着全公司职员的面儿被打脸,爆踩,那6万块钱又算得了什么?只当是买门票了。
要说整间画室内唯一面不改色的人,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 不是徐晨,也不是岳道临,而是朱瑶。从徐晨夸她适合休闲装,再到后来帮她倒咖啡,擦拭泡沫,姑娘的一颗芳心早已从会议转到爪哇国去了。就像那一对蕴含无穷气势的字帖,如今在她眼里,跟厕所马桶边儿成团的卫生纸没什么区别。
“徐总,该你了……”一名身着绿格子衬衫,脸蛋儿白的跟擦了粉底一般的娘炮画师在画案上重新铺开两张宣纸,摆出一副“我就是狗腿子,你咬我啊?”的神情说道。
徐晨收起脸上略微有些不自然的微笑,提脚上前,走至画案前站定,然后学着岳道临一般,轻轻捻起一支毛笔。
在众人眼里,他就像被岳道临的书法造诣唬住了,思量了好半天光景,却迟迟不敢下笔,只情回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量那一对书帖。
“哼,现在后悔,有点晚了吧?”
“你想啊,一小白脸,吃软饭的家伙,能有什么本事?全身的功夫只怕都搁嘴上了,不知使了什么花言巧语,把朱大小姐打动了。呸!他要是画家,我把这一砚台墨汁当饮料喝喽。”
“你们也别这么说,就岳老这一对字帖,咱们这些人拴一块儿都比不了啊,那位徐总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除非是神人下凡,仙佛转世,否则,想胜岳老,压根儿就没可能!”
……
对众人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徐晨蹙眉沉思片刻,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