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打架

　　畑俊六扫视了一下参加会议的人员，这些军人可以说是中国战场上的精英分子，如果少了他们，整个战局可能瞬间崩溃。

　　畑俊六以特有不急不缓的语调说道：“诸君，这是我上任以来，第一次召开如此重要的作战会议，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我们与米国的谈判已经进入僵局。米国政府的最低底线就是我们撤出现在华北、华东占领区，可以保留满洲国作为帝国领土，对此国内方面表示不可接受。本人也认为，支那占领地区，是皇军将士浴血占领之土地，为天皇陛下开疆扩土伟业，断不能如此放手，因此军部已计划向米国开战，同时抽调兵力，夺取东南亚英美殖民地。”

　　虽然作为上层将领，这些日本人早就已经知道这些，可听完之后，仍然心神震动，表情各异，有的显得兴奋异常，有的感觉情绪不高，有的疑惑不定。

　　畑俊六继续说：“诸君，为保证东南亚圣战的顺利进行，我认为当前主要任务是击败蒋介石的重庆地方政府。支那已经牵制了帝国太多兵力，现在陆军的70%，海军的50%，都陷在这片土地上，因此我决心发动一次巨大攻势，攻取湖南首府长沙，将重庆政府的最后一片战略缓冲地占领。在此请大家进行讨论，望诸君给本人以教诲。”

　　日军经过前期一系列调动，作战部队基本已经到了湖南边境地区，能坐到这个位子上的人，谁都不是傻子，日本军官早就通过部署，发现了一些端倪，进攻湖南已成定局。然而前几次江西血战、湖南血战，给这些人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忆，对于湖南，他们真有点头痛。

　　现在明确听出，新的司令官上任，第一把火就要烧向湖南，他们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会场鸦雀无声。

　　畑俊六非常不满意，他认为这些帝国军人已经失去了进取心，从前只要听说进攻中国军队，大家一个个跟吃了春药一样，红着眼睛请战，现在讨论作战计划，每人都搞的哑巴了似得，完全失去了朝气。

　　畑俊六用眼睛示意了下，旁边端坐的总参谋长后宫淳，意思他该说两句了。（日本军队很有特色，军事指挥官是一套系统，而他们的参谋却是令一套系统，参谋长在日军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参谋平时不受军事主官的领导，战事紧急的时候，还可以直接接替军事领导权，有的时候还可以代替天皇发布命令，有兴趣可以看看《有种战犯叫参谋》这本书）。

　　后宫淳和在座很多人不同，他是地道的日本农民出身，因此少了几分骄横，更多的是低调，他其实早就跟畑俊六制定了作战计划，对于大本营批准的“加号作战”，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极力做好自己的本分。

　　后宫淳站起来，先对在座的人鞠了个躬，打开事先准备好的作战记录，平静的说：“诸君，按照大本营计划，此次作战目的是以威慑重庆政府为目的，计划以第11军为主要兵力，结合平野支队、荒木支队、江藤支队等，共计约12万兵力，由鄂北、赣西、湘北地区，分三路向长沙进行攻击，同时配属战车联队，海军第一先遣队辅助作战，战时指挥部设立于岳阳。第一阶段，由第6师团负责攻占大云山，扫清侧后威胁，将重庆军注意力吸引至大云山一线；第二阶段，由第13师团携荒木、平野两个支队，攻击汨罗江防线，力求一举突破敌方防守，由第4师团，携江藤支队、重炮联队、战车联队一部，攻击新墙河防线，抢占长沙东侧春华山高地，进逼长沙；第三阶段，各部击溃当面敌阻击后，实行运回攻击策略，直进长沙市区，待达成作战任务后，各部队返回攻击出发点。”

　　后宫淳刚念完作战总体部署，总参谋副长野田谦吾最先发问了：“后宫君，这么说，你的这份新计划，和我们前期制定的相差较大，也就是说不管作战成功与否，我们都不占领长沙，只是去武装游行一番，是不是这个意思？”

　　后宫淳没说话，畑俊六先开口了：“野田君，请不要苛责后宫君，这个计划是我主张修改的，大本营本来要抽调部队南下，由于我极力反对，大本营终于让步，但警告我们，现期作战重点是东南亚，我们只是发动有限条件下的威慑攻势，以消灭蒋介石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至于占领长沙，大本营明令指示不予考虑。”

　　畑俊六嘴上说的挺直接，心里其实对大本营的决定很不满意，他从骨子里就不支持什么南进，中国战区都成了泥潭，还要抢占东南亚，军部的人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家伙在领导。按照他的设想，应该集中兵力一举占领整个湖南省，然后再次集结力量挺近四川，把蒋介石赶到云南、西藏去。

　　可天不遂人愿，军部不仅否决了他宏大的作战计划，还给了诸多限制，什么兵力动用不得超过10万人，驻中国陆军、海军飞行部队抽调至太平洋、南洋。这么算起来，光湖南省的重庆部队，表面上就超过20万，就算占领了长沙，也是腹背受敌，与其最后被打出来，还不如重创敌人，自行撤退的好。

　　野田谦吾看到司令官都这么说，也不好反驳什么，鞠躬坐下。

　　之后又有些人陆陆续续发言，总之大家都表示绝对认真作战，畑俊六看到第11军军长阿南惟畿默然不语。阿南这个人在日本军界也很有名，不是因为他的才能，而是大家都叫他“整然君”，翻译过来就是实心的意思，他不是什么高明的战略家，但有个特点就是勤奋，从他四次坚持不懈报考陆军大学就可以看出来，平时工作也是勤勉的如同驴子一样，什么脏活、累活，完全不挑剔，也不会反应自身想法，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完成好作战任务，要不怎么也不会冈村宁次走了之后，他得到军界一致认同，接任11军军长。

　　畑俊六问道：“阿南君，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南惟畿站起来，还是老样子，面目表情的说：“司令官阁下，本人对此次作战诚惶诚恐，深感任务重大，望请给我多多指教。”

　　畑俊六笑了，当官的就喜欢这样的下属，不提困难，只需要领导关心，这样作战胜了，领导功劳最大。他笑着说：“阿南君，不要有那么多负担，此次局部上我方有绝对优势，另外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阿南惟畿不明白什么意思，看着畑俊六。

　　畑俊六说道：“宫野君呢？”

　　桌子最末尾站起一个人，他就是司令部作战参谋宫野正午。

　　畑俊六对阿南解释说：“宫野君现在主持司令部特高科工作，这次他从国内调集过来新式电报破译装备，前期经过实验效果良好，加号作战开始时，我会派他跟过去，到时候很快就会破译重庆军电报密码，一切行动都会提前获知，此仗又胜无败。”

　　阿南听了脸上明显带了一丝喜悦。畑俊六猛的站起来，“哗啦”所有日本军官全都跟着站起来，只听畑俊六杀气腾腾的说：“此次会战，责任重大，诸君应奋勇作战，向天皇陛下呈上捷报。”

　　“嗨”所有人低头示意。

　　第二次长沙会战正式拉开序幕。

　　就在日本人开动战争机器的同时，秦峰他们却在半路苦苦挣扎。

　　仅有的几条公路上，挤满了向前线开拔军队，加上从前方跑下来的难民，把本来不宽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小孩哭、大人叫，加上军队的喝骂，一片嘈杂。

　　秦峰脑袋都大了，自己带领的运输队，基本都是骡马大车，在拥挤的人群中，人行走都有困难，别说赶着车马前进了。

　　几天时间，走出去没五十里，天气又热的可以晒死狗，大家全都一脑子火。

　　“嗨呦、嗨呦”，秦峰带着几个手下，正在大路上用力的推着一辆坏掉的牛车。这辆破牛车不知道是那个老百姓赶过来的，走到这里一个轮子突然飞出去，车上的人早跑没影了，就留下这么个破烂堵在路中央。

　　没别的办法，秦峰只好命令把它推到路边，忙活了半天，弄的一身臭汗，只好继续赶路。

　　陈厚德坐在大车上，虽然他从来不参加体力劳动，不过经过这么多天风吹日晒，本来一个白胖子，也变成黑胖子，蔫头耷拉脑袋的，时不时拧开水壶猛灌一通。

　　他大声招呼秦峰。

　　秦峰走到车边，问什么事。

　　陈厚德用帽子擦了下脸上的汗水说：“我说，这天天跟乌龟爬一样，现在距离长沙还有多远啊？”

　　秦峰回答：“早上我刚看过地图，直线到长沙大概还有150里左右。”

　　陈厚德骂了一句，气鼓鼓的说：“他妈的，在军队里真是没什么好差事干，运送个给养都这么难受，按现在的速度，到长沙要猴年。”

　　秦峰刚想说话，行进的队伍又停下来了，还传来隐约的争吵声。

　　本来就一肚子火气，陈厚德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的骂道：“前面又怎么了，死了老子娘了。”

　　很快胡惊雷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见了两位队长，赶紧敬礼说道：“队长，前面有座桥我们过不去了。”

　　秦峰奇怪的问：“过去不？什么意思，桥断了还是怎么？”

　　“不是，前面有队伍把桥占了，说接到紧急命令，开赴前线，要接管那座桥，给后面的部队通过，闲杂人等必须让路。”胡惊雷回答。

　　“闲杂人等？他妈的，我们是闲杂人等吗，告诉他老子是去长沙执行任务的。”陈厚德突然来了精神，一偏腿从车上跳下来。

　　“说了，他们听说我们是运输大队，还笑话一群管袜子鞋垫的家伙，还想跟他们抢路，他们可是中央作战部队。”胡惊雷说道。

　　“反了，反了，敢这么骂老子，走跟我去看看。”陈厚德一把拉开衣服，敞着怀带着人就往前面走。

　　桥头已经被一群军人看住，周德彪带着一群人，正跟他们好像斗鸡一样，互相吵吵嚷嚷。

　　陈厚德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大声喊道：“谁他妈的这么嚣张，封路不让老子过。”

　　封路的那群人中，有一个少尉军衔的军官，看了看陈厚德，估计看到比自己军衔大，先随便敬了个礼，那姿势非常不标准，略带嘲讽的说：“长官，我们是第10军10师145团的，奉命开往长沙前线，不是不让长官过，主要是任务紧急，救兵如救火啊，我们后面还有2个团呢，等我们过完了，长官随便通行。”

　　“什么，你们他妈还2个团，你有任务，老子也有任务，告诉你，赶紧把路让开，要不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陈厚德手插着腰，冲着少尉嚷嚷道，唾沫星子乱飞。

　　少尉军官对于陈厚德的威胁，完全采取无视状态，嘿嘿一声冷笑：“对不起，卑职得到的命令是保护通道，除了我们的部队，现在谁都不能过。”

　　“小子，我看你是找死。”陈厚德彻底发飙了，伸手就想给这家伙来个大耳光，没想到这个少尉，手疾眼快，反手叼住陈厚德的手腕，顺势一拧，陈厚德被来了个背身擒拿，一下按到地上。

　　“哎呦，哎呦，你他妈敢动我。”陈厚德叫唤着说。

　　“动你就动你了，以后要打官司，到第10军去找我，告诉你，这条路就是不让给你们这群管鞋垫袜子的人过去。”少尉嚣张无比。

　　正在他洋洋得意说话期间，猛然捡发现一只大脚踹过来，一个没留神，一双42号半狠狠的踹到肚子上，把他踢得噔噔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地上了。

　　这脚不是别人，正是秦峰踹的。本来他不准备动手的，想着说说过去算了，毕竟打架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可没想到这家伙把陈厚德按到地上，这不是出不出手的问题，而是彻底撕破脸，看来好话是没用了，有些人属驴的，不打不认怂。

　　秦峰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个飞踹，蹬倒带头的军官之后，大声的喊道：“他妈的，敢动我们队长，兄弟们，给我打。”

　　这群手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找书苑 wwｗ.zhaｏshuyuaｎ．com 听到秦峰命令，嗷一声，跟下山的猛虎一样，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守桥的士兵开始也是一愣，在几个人被打到之后，立即反应过来，纷纷还击，一时间桥头打的鬼哭狼嚎，烟尘四起。

　　一脚之后，秦峰就没有动手的念头，自己是这些人的老大，打架的事有马仔出场就可以了，何必自己非上阵呢。

　　他扶起陈厚德，没想到陈厚德甩开他的手，嗷嗷叫着直接加入战团。

　　秦峰观察着形式，他突然发现自己这帮手下，真的有潜力，个顶个下手又黑又狠，以周德彪为首，见人绝对就是一个通天炮，甭管你打不打的到他，他反正一拳让你满脸开花；二丁更是阴险，永远是两个打一个，一个负责吸引对方注意力，一个下黑手，让人想起《聊斋》里狼的故事；最吸引人的就是“草上飞”，动作那叫一个潇洒，专走下三路，他走过身后一群抱着腿，捂着裆叫唤的人。

　　他心里这时有点暗暗高兴，这才叫战斗力，看来自己聚集这点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吗。

　　正在运输大队大杀四方的时候，远处飞快赶过来十几个骑兵，其中一个还是少将军衔，策马赶到面前，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我看谁再打。”

　　可能还嫌说话没有力度，掏出枪往天上放了一枪，大家不自主的停下，看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