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摸鱼儿

　　且不说郎一带着一干手下如丧家犬般逃离了白芷星,却说叶问天和康元二人离开后，随意停留在一颗星球上，寻了家酒店，叫上好酒好菜，吃得很是畅快。

　　康元几杯酒下肚，脸上堆笑，拍了拍叶问天肩膀，笑道：“老弟，你当真是生猛无比，那竟能与那仙帝郎一恶斗几个时辰也不露败相，实在是高啊。”

　　叶问天饮杯酒，吃了几口菜，笑道：“小弟这点微末本事，比起老哥来，却万万及不上了。能顷刻间击毙三十名大罗金仙，小弟再怎么生猛，也是有力未逮啊。”

　　康元打了个哈哈，将话题转开，问道：“仙帝你也斗过了，你打算日后去何处？”

　　叶问天不禁一呆，叹道：“是啊，我又该往何处去呢？”蓦地心中一痛，心道：“父母妻子不在身边，我纵是实力通天，在这仙界呆得也是无趣。”想到此处，便不再说话，目光痴痴呆呆，脸上了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色。

　　康元见叶问天神色有异，唤道：“老弟……老弟……”叶问天似是未觉，心中转完柔丝又是愁肠，直叫胸口被一股气堵着，闷得着实难受。康元又唤了几声，叶问天才回过神来，不过目中含苦，嘴角带伤，勉强笑了笑，道：“老哥刚才说到哪里了？”

　　“我是问你今后想去何处？”康元白了叶问天一眼。

　　叶问天道：“随意找个地方闭关，等功力再进一层，小弟准备在仙界四处闯荡一番。”话语中却满是落寞。康元生性乐天，况且孤身一人，四海为家，岂能了解这个叫做思念的东西，端起酒杯与叶问天碰了一下，笑道：“你既然做此大算，我就不再留你了，此杯酒之后，咱们就此分别吧，只是你出关之后，却要来寻我一寻，咱哥俩可得好好喝几杯。”

　　点点头，将杯中苦酒一饮而尽，叶问天便起身辞行。临行前康元再三叮嘱他注意安全，话中浓浓的关切之意倒让叶问天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冲散了些许愁怅。

　　孤身一人浮于虚空，叶问天心中凭生出倾诉的冲动，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十年未见的知交，便拿出传讯玉符，发了一条讯息：“你在何处？”片刻之后便有讯息传回：“火之海东，归云星。”

　　收起传讯玉符，叶问天忖道：“我此行的目的地正是火之海，倒能顺便去归云星看看。”回想起与顾雨之把酒言欢的时光，胸中升起了一团火，当下迫不及待地辨认了方向，飞驰而去。

　　归云星上，花海四季不枯，人行其中，便会被馥郁的香气熏得如痴如醉。仍是那间雕刻精美的石屋，闭月柳眉如剑，眉心皱着个“川”字，脸现怒容，指着房门喝斥道：“胆小鬼，为何不敢出来见我？你别以为爹爹喜欢你，你就可以不将本姑娘放在眼里，”蓦地话音一转，竟似带着哭腔，“你这个坏家伙，总是欺负人家。”声音幽怨，旋即欲泣。但想起顾雨之仍在屋中，便止住了流出了一半的清泪，盯着紧闭的石门呆立半晌，忽然一跺脚，掩面奔入花海。

　　风拂过，香风中不时飘过几滴晶亮的，略咸的水珠子。

　　许久，屋中那人深深叹了口气，轻声道：“闭月姑娘，你这又是何苦。”接着心思一转，那个深埋心中多年，久久挥之不散的俏丽身影浮现于眼前，顾雨之喉头哽咽，情不自禁低低出声：“蔷薇……”，心中异常悲苦，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聊以遣怀，只把这两个字一遍遍念出来，实在不知是否该将之忘却。却不知这二字经过数年的碎念，早已刻骨铭心，就算是想忘，怕也忘不了了。

　　翌日清晨，顾雨之结束一晚的修练，起身出门。迎着初升的朝阳，只觉身上暖融融的，想起昨日叶问天的讯息，心知好友不日必到，心中也畅快了许多，当下凝神细赏日出。天边红胜火，朝霞满天，红黄相间的色泽，让人心生雀跃之感，殊不知这喜庆的颜色，正是驱除内心阴霾的一剂良方。

　　“好久没有如此畅快了，”顾雨之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花香入腹，更有提神之功，“想不到这日出竟如此好看……”想到此处，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柔肠顿转，叹道：“问世间情为何处，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去，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去，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声音低沉，却有数不尽相思之苦的意味，念着念着，他自己竟也痴了。

　　闭月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眨着柔似春水的眸子看着面前的人儿，听罢他的诗句，更是柔肠百转，低声念道：“雁尽书难寄，愁多梦不成。愿随孤月影，流照伏波营……。”此诗已将她的心思表露无疑，顾雨之又如何听不出来，却不作声，更是连身子都不动一下。

　　比起十年前，闭月清减了不少，相思之苦倒是害人不浅，不知有多少人也跟她一样处在痛苦的煎熬之中。她的心思，顾雨之怎能不知？虽说平日里他表现得极为冷淡，但心中对闭月还是颇为感激的，只是一来他心中有一个人始终难以忘却，哪怕那人已成一捧黄土，却牢牢在他心中占据了大部分位置；二来大仇未报，少阳宗未灭，他自然没有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因此他只好装作不知，却将这如花似玉，温柔活泼的少女生生培养成了怨妇。

　　顾雨之一言不发，闭月心中阵阵绞痛，泪水在不知不觉间夺眶而出。蓦地大叫道：“你这个傻瓜，她已经死了十年了，你还念念不忘么？你若真的爱她，怎么不随她一起死？”

　　心中如炸雷响起，顾雨之呆立半晌，低声道：“是啊，我为什么不随她而去呢？我在这世上形单影只，好生无趣，不如死了算了。”原来他思念过度，本就神智不清，又受闭月话语一激，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心中只想着随爱人而去。

　　心中一乱，体内真元失了引导，顿时如滔滔江水咆哮开来，循着经脉直奔而上，一路大肆破坏。一口鲜血被逼到喉头，随着顾雨之一张口，便被吐了出去。

　　顾雨之一口鲜血吐出，胸中却也舒畅了几分，只是体内仙元混乱异常，已至走火入魔的边缘。闭月哪想到自己一句话竟造成这样的结果，只吓得小脸苍白，不知所措。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声音中气十足，响若惊雷。闭月举目一望，见一个人身穿白衣，飘飘如鬼魅，踏花而来。那人速度极快，话音刚落已至近前，却是一个俊美得连闭月都有些嫉妒的青年。青年朝闭月点了点头，含笑向顾雨之望去。

　　闭月虽惊疑，但还是关心顾雨之多一些，也不多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顾雨之牙关紧咬，双目紧闭，身体紧崩得如同一张硬弓，不住颤抖，显然是在与心魔抗争。滴滴汗珠不停下流，他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样，头顶冒出缕缕雾气。

　　等了半个时辰，闭月心中万分着急，也不问那青年的身份，说道：“请你帮帮他。”青年自是叶问天了，笑道：“姑娘稍安勿躁，我刚才已经将他狂乱的心神唤醒，以他的心性，压制住体内躁动的仙元倒不是难事，且等等看。”

　　闭月无奈，只得耐心等候。又过了半个时辰，便见顾雨之面色略微轻松了一些，呼吸也渐复平稳。叶问天点点头，笑道：“如此再过两个时辰，他便能恢复了，姑娘若是嫌太久，可自去歇息。”闭月一颗心都在顾雨之身上，哪肯就此离去，非要看到顾雨之完好如初才肯放心，当下便在花丛中坐了下来，秀眸仍紧紧盯在顾雨之身上。

　　叶问天诧异地看了闭月一眼，却不言语，神色间却浮现一抹揶揄，颇有兴趣地看着好友，心道：“走了个蔷薇，又来了个更美的，你这家伙艳福不浅啊。”

　　两个时辰真如千世万世般漫长，找书苑 www.ｚｈaoshｕyuａn．com顾雨之总算恢复过来。睁开眼见叶问天在不远处站着，心中一喜，说的话却甚是平淡：“你来了。”叶问天点点头，道：“嗯，我来了。”

　　闭月见二人面对面站着，说的却竟是些废话，便觉好笑，突见叶问天向她投过来一抹饱含深意的目光，不由得颊生红晕，羞嗒嗒的甚是可人。顾雨之心中一动，却颇感烦恼。只听叶问天道：“这位姑娘，不给我介绍介绍么？”

　　顾雨之神色极为不自然，道：“归云仙帝的女儿，名闭月，当初大闹婚礼的时候你应该也见过的。”叶问天思忖半晌，笑道：“不好意思，当时只顾割杨源的头了，其余的却没有注意。”提及旧事，顾雨之也颇为兴奋，道：“当时你虽是糟老头模样，注意你的人可也不少。”顿了顿又道：“虽然你在讯息中传来了你真实的相貌，我却觉得还是真人看起来舒服得多，原来你生得如此……之妖，连我都有些嫉妒了。”

　　叶问天白了好友一眼，目光斜着瞥在闭月身上，道：“你有如此佳人相陪，那才真叫人嫉妒呢，怎么样，何时能喝你们的喜酒啊？”

　　闭月一听，脸上红霞更是多了几朵，低头不语。顾雨之尴尬地笑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在这故意逗乐子。”

　　叶问天大笑，道：“开个玩笑有什么打紧，咱们还是弄些酒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