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授勋

　　在第五战区长官司令部，古砚军终于见到了赫赫有名的蒋百里将军。

　　现在站在古砚军面前的蒋百里，面容清瘦，谈吐不俗。举手投足利落大方，隐隐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不怒自威的气质，但是又给人一种儒雅淡定，清高脱俗的文人感觉。

　　能够把这军人和学者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气质，完美的糅合到一起，在古砚军看来，当世也就寥寥几个人而已。

　　只不过古砚军还是细心的发现，蒋百里的脸色还是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想到再有几个月，这位当世军事理论大家、不世出的奇才就要告别人世，古砚军的心底不免有些唏嘘。前世的时候，他就一直认为，如果蒋百里不是英年早逝的话，结合毛润之的《论持久战》理论和游击战的精髓，加上他的理论知识，抗日战争绝对会是另外一种局面。至少在大兵团作战方面，中国军队会提升一个层次。

　　古砚军这次来，也是有一些拜师的意思在里面。长久以来，对于大局的把控，一直是他的弱项，这次能够借着这次授勋的机会，和蒋百里套套近乎，拉好关系，多学习一点对于整个战局的把握能力，哪怕只有半年的时间，肯定也是受益匪浅的。

　　殊不知古砚军在观察蒋百里的时候，对方也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在打量着他。一开始听说古砚军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只不过又是个仗着父辈余荫，来军队里镀层金的纨绔子弟。但是当他看到古砚军所率领的血色獠牙大队取得的彪炳战绩的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了。难道是哪个新近冒出来的将门之后？

　　血色獠牙大队在古砚军的率领下连战连捷，先后让日军野炮第五联队、步兵第三十三旅团和二十一旅团都吃了大亏。而这支神奇的队伍竟然只有区区五百人。虽说小孤山战斗中，血色獠牙大队自己也损伤了近两百名战士，以战损比来说，只能算得上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但是，这要看对手是谁了。对手可是骄横无比的日军精锐，而且是整整一个旅团的规模。就是这样，血色獠牙大队硬是正面硬撼了日军达八小时之久，最后出人意料的全歼了包括旅团长坂本顺在内的二十一旅团。不仅如此，刚刚结束了苦战的他们，竟然在随后对溃逃的日军两个前来增援的联队展开了追击，而且还神奇的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这些战绩摆在蒋百里面前的时候，饶是这个号称“一个人打败了整个日军两次”的著名军事理论家，也不禁有些汗颜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现在的日军，战斗力对于国军部队来说，有多么的恐怖。别说是一般的国军将领，就是自己亲自领兵，没有两个师的兵力，自己都不敢说能稳稳取得这样的战果。

　　等到看到国防部送来的古砚军的个人资料后，蒋百里感觉自己以往所有的认知，都要被彻底颠覆了。这个神奇又彪悍的古砚军，不仅不是什么将门之后，甚至连份像样的履历都没有。不是黄埔系，也不是保定系，在南京保卫战之前，整个军队系统里压根就没有这号人。对于他的过往，只有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归国华侨”。

　　不过蒋百里只是个军人，并不是那些肮脏的政客和无孔不入的特务们。在他的思维里，他才懒得管古砚军从哪里来，政治倾向是什么。只要古砚军和他的血色獠牙大队，在现在这个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是一心一意的抗日，哪怕他们说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蒋百里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蒋百里看着眼前年轻的古砚军，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怎么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想法？眼下还是办正事要紧。

　　古砚军、毒刺、猎狗等人，此刻正穿着国防部紧急送来的定制国军军装，只不过还没有佩戴上军衔。穿着崭新的军装，毒刺几个人还好说，毕竟以前就是８８师的老兵，古砚军可就不一样了。潜意识里，他还是把自己的身份定位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山鹰”特战大队的身份上。虽然那个时空和这个时空相隔了七十多年，但是意识形态的不同，和历史的原因，使得他还是把两支军队定位在敌对的位置上。现在穿着“对手”的军装，还是让他觉得心里别别扭扭的。

　　第五战区临时拼凑起来的军乐队吹奏起凌乱的军乐。出席授勋仪式的李宗仁暗自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样的水平，实在是丢了自己的面子。可这也使没办法的事，前段时间的台儿庄血战中，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他的手底下实在是已经无兵可用。迫不得已之下，只好给军乐团的乐手们都配发了武器，充实到前沿。结果仗是打赢了，军乐团一百多号人，只活着回来了二十多个，里面还包含了十六个轻重伤号。

　　不过蒋百里和古砚军看起来并不在乎这些花花架子。蒋百里挥了挥手，示意停止奏乐。等音乐停息以后，他走到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前，从侍从的手里接过一张纸，威严的扫视了一下台下肃立的军官们，朗声到：“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委员长令！”

　　底下肃立的军官们“啪”的一声集体立正，古砚军也无奈的装了装样子，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蒋百里旁边的李宗仁却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军官的任免升迁、嘉奖处分，向来都是国防部的事情，什么时候委员长亲自发号施令了？看来中央政府对这个古砚军，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视啊！看来以后，必须要和古砚军拉好关系！

　　蒋百里自然不会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李宗仁已经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看着底下立正的军官们，他似乎很满意底下这种庄重的气氛。军人嘛，自当时刻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以为世人之楷模，彰显我国威与军威。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念到：“国防部所属各战区、各部队：七七事变之后，日顽骄纵之气渐盛，日寇侵我国土，杀我国民。其滔天罪行，人神共愤，罄竹难书。幸赖各将士，拼死护土保国。于抗击日寇战场上浴血厮杀、振邦安民。其中，第五战区所属之血色獠牙大队，战绩尤为突出，多次重创日顽，战果显著，战功彪炳。于党国危难之中，大大振奋我国民将士之士气，消耗日军之威风。鉴于该部所立之战功，国民政府及国防部审堪决定，给予该部通令嘉奖！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民国２７年６月１５日。”

　　底下的军官们应景的热烈鼓掌。古砚军也随着拍了几下巴掌，心中却是大大的不屑。这嘉奖令说的冠冕堂皇，把血色獠牙大队吹成了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神兵劲旅，看似风光无比，实则一点实惠的东西都没有。这种嘉奖令，古砚军要是真想要的话，随便找人都能写，一天一份，还不带重样的。

　　这个委员长，实在是有点不靠谱。有这功夫，给自己弄点武器弹药什么的不更好？

　　等到掌声逐渐平息以后，蒋百里又从侍从手里拿过另一张纸，还是环顾扫视了一下一众军官之后，才展开来继续念到：“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令！”

　　底下的军官们又是“啪”的立正，不过一进有几个机灵的，隐隐开始觉得路数不对了。这是啥情况？能让委员长连发两道最高指示。几个人私底下对视一眼，然后疑惑的看着蒋百里。

　　“血色獠牙大队之最高长官古砚军，治军有方，律己克严，对日寇作战中身先士卒，奋勇当先。所率部队战功赫赫，给日寇以极大杀伤，大大振奋我抗日军民之士气。现对血色獠牙大队指挥长官，大队长古砚军表彰如下：授予血色獠牙大队大队长古砚军，国民革命军陆军少将军衔，特颁二等云麾勋章，并授予一等中正佩剑。以示嘉奖。望其余诸位同志，以古少将为楷模，为党国事业兢兢业业，为抗日大计奋勇争先。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民国２７年６月１５日！”

　　命令一读完，李宗仁傻了眼。小孤山战斗以后，国民政府就有意将古砚军和血色獠牙大队吸收进国军的编制，当时给古砚军的军衔还是准将。就这样，还有许多人私底下议论，说这个古砚军升迁速度过快，将来恐怕难以驾驭。谁知道仅仅一个月时间过去，准将就变成了少将，瞬间又实现了跨越。由此可见，头顶这位委员长大人，对这个古砚军有多么重视。

　　不仅是李宗仁看了出来，底下一票大小军官也听了出来。这下子，有心向古砚军示好拉拢的军官又多了一批。

　　行事捉摸不定的委员长似乎觉得这事如果就这么发展的话，会失去很多乐趣。于是，他又出招了。

　　等给古砚军佩戴上崭新的少将军衔，颁发完勋章和佩剑之后，蒋百里顺势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到：“古将军，当戒骄戒躁，继续奋进啊。恭喜你了，今天可谓是三喜临门了。”

　　“长官放心，古某定当尽心尽力！誓灭倭寇！驱除鞑虏，光复中华！”这个时候，这种场合，还是需要说些场面话的。花花轿子人人抬嘛。古砚军再不懂事，也不能这个时候落了委员长大人的面子。

　　不过信誓旦旦的表完决心之后，古砚军又有些迷惑了。现在也不过是两份亲笔令而已，哪来的“三喜临门”一说？

　　不只他疑惑，参加授勋的其他军官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蒋百里微微一笑，从侍从官手里又拿过了第三张纸。

　　“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令！”蒋百里中气十足的大声念到。

　　底下“嗡”的响起一片议论声，原本还假装淡定的大小军官们再也装不下去了。连发三道最高长官训令，啥概念？这个古砚军虽然战功彪炳，但是委员长大人如此重视，太不合常理了啊。民国历史上，啥时候有过这么逆天的事儿了？

　　古砚军也有点懵了。“这是啥意思？委员长大人咋就这么看得起自己呢？难道蒋光头还有点特殊爱好，看上哥了不成？”古砚军心里不乏恶作剧的揣测到。随即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有点低级趣味了，不由得浑身一阵恶寒。

　　“肃静！当众喧哗，成何体统？”李宗仁到底是老成持重，眼看着局面有些混乱，连忙大声训斥。

　　下面叽叽喳喳的人群这才想起来这事什么场合，连忙立正站好。不过还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蒋百里，期待着他能够给自己一个答案。

　　蒋百里清了清嗓子，略带不满的看了看下面的军官。他是个律己甚严，对部下要求也极为严格的人。这些军官刚才喧闹失态的打断了他，让他心中有些恼怒。不过想想这是在李宗仁的第五战区，自己不过是来宣读嘉奖令的钦差，况且李宗仁刚才也已经训斥了这些军官，自己要是再多说话的话，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了。

　　想到这里，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继续念到：“中央军事委员会所属各战区，鉴于血色獠牙大队对日作战功勋卓著，给予日寇重大杀伤，振奋我军民士气。为今后能迅速提升国军战力，早日克敌致胜，兹决定：血色獠牙大队自即日起，由大队级作战单位，升级为旅级编制。对外番号为国名革命军步兵独立第６旅，旅长古砚军少将。旅主要军官由旅长自行委任，报国防部核准备查。所需兵员及装备由国防部调拨。该旅暂时划归第五战区指挥，特殊任务期间，由国防部直接指挥。中华民国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民国２７年６月１５日。”

　　这下子大伙全明白了，感情蒋委员长看上了这支战斗力彪悍的队伍。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古砚军一步登天，成了天子门生。以后人家可就是响当当的御林军了。日后人家再有战功，自然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

　　古砚军心里现在可是乐开了花。三道委员长令，就这一道最合他的心意。有了这道命令，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扩充队伍了，而且这一切都是委员长大人买单。乖乖，想到以后自己手底下会有一个旅的精兵，古砚军觉得自己做梦都会笑醒过来。

　　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了，毒刺、猎狗、蛮牛、雷暴等人都分别授了衔，各有封赏。只不过其他人都是以国防部的名义颁布的命令，其气场自然没法和古砚军相比。用猎狗这个活宝的话来说：“老大一向都是变态，和他比，只能把自己活活气死。”

　　颁奖仪式结束后，李宗仁专门安排了一个简单的酒会。按照古砚军的脾气性格，他本来是不愿意参加这种应酬的，这种场合无非就是吃吃喝喝，阿谀奉迎而已。

　　不过今天自己是主角，如果不去，肯定说不过去。没办法，新鲜出炉的古少将只好带着毒刺几个人，蔫不拉几的去参加酒会。

　　果然不出古砚军所料，一到酒会，一帮大小军官见到他，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了上来。各种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纷至沓来，搞得古砚军一个头两个大，找书苑 wｗw.zhaｏｓｈuyuａｎ.coｍ 可是又没办法发火。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只能不停的微笑回应，疲于应付。

　　好不容易打发了来祝贺的众人，古砚军抽身躲到了屋外，揉着脑袋静静的站着。不一会儿功夫，蒋百里端着酒杯也来到了他的身边，笑着说到：“看样子，古将军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啊。”

　　古砚军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不是不太适应，而是根本不想适应。我觉得有这功夫，还不如到战场上去厮杀一番来的痛快。”

　　蒋百里哈哈大笑，说到：“古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啊。说实在的，蒋某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不过身在局中，就身不由己了。”

　　古砚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没有办法，这就是国军内部的风气，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蒋百里看出了他的郁闷，微微一笑，说到：“我带来了一位朋友，他很想见你。”

　　古砚军很纳闷，自己有什么朋友还需要蒋百里亲自引见？

　　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军人走了过来：“古将军，很高兴认识你！德意志第三帝国党卫队上尉奥托．斯科尔兹内向您致敬！”说完一个标准的纳粹举手礼。

　　古砚军傻愣愣的站着，嘴巴里能塞进去一个鸡蛋，脑袋里嗡嗡直响：“啥？斯科尔兹内？奥托大帝！德军特种作战的代表和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