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就如同陈旧的老照片被重新填上了鲜艳的颜色。李郝建又回到了长跑比赛的那一天。
耳边是嘈杂的广播声，穿着校服的观众们也还是老样子，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在观众席上加油、写作业、打扑克。
就在李郝建愣神的功夫，广播里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欢迎来到死亡五千米竞赛现场！”
“喂，这跟我以前参加的比赛有区别啊！”李郝建抗议说，“我以前参加的比赛可是正规的跑步比赛！”
广播里的人自然没有理睬李郝建，“首先，出场的是永远得不了第一名的选手——李郝建！”
“这个介绍充满了浓重的歧视感啊！主持人你的职业素养太差了！”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嘘声。李郝建望向观众席，观众席的大部分人都穿着校服，和当年运动会时候的场景像极了。人们在窃窃私语地说些什么，一些语句不时飘进李郝建的耳朵里，“每天都训练了都拿不了第一，真是太可笑了……”“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像个傻子一样的训练，可是结果呢……”
李郝建无奈地怂了怂肩，“这些议论倒是和学校里流传的说法一致，这年头想做个努力的人太不容易了。”
扫视了一眼观众席，观众们的长相把李郝建吓了一跳——那是一张只有嘴巴的脸，如同恶魔的恶作剧一般，十分用心地捏造出人类的形体，却没有赋予他们眼睛。
“好吧。原来在我的潜意识里，那天赛场上的观众和裁判都是没长眼睛的啊！”李郝建摸着下巴说道，“不过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为什么我心中有种莫名的喜感？”
广播里的声音再次响起，继续介绍：“接下来，要介绍的是聪明的冠军，何大壮！”
观众们沸腾欢呼！
“我去，你们要不要这样一边倒啊？”李郝建向观众席抱怨道，“还有，何大壮这种名字有什么可鼓掌的？正常反应不该是议论一下这个名字吗？”
李郝建回过头去，何大壮的形象更加让他惊讶，原本就肥头大耳的何大壮今天则更是满脸横肉，嘴唇里长出长长的獠牙，和兽人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兄弟，说句实话，我觉得你比以前长得帅多了。现在的你最起码很有男子气概。”李郝建一脸真诚地说道。
后者的回应则是一声咆哮，难闻的口气让李郝建不得不捏住了鼻子。
“运动员请各就位，男子五千米比赛马上开始。”一名没长眼睛的裁判员说道。
李郝建和变异何大壮又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竟然还有这种能力设定？必须要战胜噩梦中的恐惧，才能脱离噩梦？”李郝建试着召唤出卡册集，但没有任何反应，“靠！还能屏蔽别人的能力，这让我怎么玩？”
“运动员各就位。”裁判员下令道。
“又得和这种缺乏公平竞争意识的对手比赛，真是没意思啊。”李郝建依旧不停向裁判员抱怨。
“预备——”裁判员高举起发令枪。
“裁判，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因为种族不同而取消这场比赛。那孙子那么长的獠牙，你看不到吗？他万一跑着跑着忽然咬我一口怎么办？”李郝建嘴里啰嗦个没完。
发令枪响，李郝建和何大壮同时冲出起跑线。
冷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李郝建很快就冲到何大壮身前，像是又回到了过去一样，李郝建跑步的时候，眼睛里只有远处的跑道。
彷佛是对周围的声音进行了屏蔽，李郝建只能听见了的呼吸声。
全力冲刺！不留遗憾！这就是李郝建的赛跑方式，没有所谓这次跑步是为了为下一次积累经验、没有所谓这次跑不好没有关系、也不去考虑为自己保留冲刺的力量。
将来的事情太多变数，谁都说不清楚，只有当下，才是确确实实能把控的，十二圈之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终点前的一百米，李郝建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力气冲刺，他只能保证5000米的全程他每一秒都在拼尽自己的全力。
何大壮的速度比以前更快。但是李郝建并不害怕。
在学校那些年的训练，他比学校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付出了更多，所以他知道，如果何大壮跑得很快，那李郝建一定比他更快。
来自于充分准备的自信，总是要比赌徒式的自信更坚定。
五圈过去了，何大壮的呼吸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但是李郝建并不害怕，他相应地提高了自己步频，呼吸节奏也由“三步一呼”变为了“两步一呼”。
与何大壮的距离再次拉到三十米的差距。
这个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但只要何大壮加快速度，李郝建也跟着加快速度。就算全程和他保持相同的速度，这三十米的差距，何大壮就永远无法改变。
随着比赛进入到后半段，李郝建的脚步变得有些飘、呼吸时嗓子也有些痛。不过没关系，李郝建确定如果自己的压力都这么大，那么何大壮的感觉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已经是第十圈，还有两圈半结束全程，李郝建和何大壮的差距已经扩大到五十米。
李郝建适当放慢了脚步，调整自己的呼吸和脚步，争取自己的最后一圈跑得更加流畅一些。
为了不让悲剧重演，李郝建时刻留意着何大壮的动向。
这种差距比起当年比赛时两人的差距更大，李郝建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比赛按照这种节奏进行下去，何大壮一定是输家。
然而当李郝建跑完第十二圈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何大壮越过跑道中央，横穿运动场，朝着李郝建冲了过来！
“抗议！裁判，他都越线了！横穿场地都行？有没有搞错，这还叫跑步比赛吗？”李郝建对着裁判喊道。
脸上没有眼睛的裁判依旧只盯着李郝建，丝毫没有反应。
“这都不管？那好！老子也跑捷径！”李郝建这么想着，左脚刚刚跨出场外，就听见裁判喊道：“请在跑道内进行比赛，否则成绩作废！”
观众席上也发出一阵嘘声，“练那么久，比赛的时候还作弊，真不要脸！”
“……”李郝建彻底抓狂了，“合着你们是联合起来整我一个啊！”
脚下是最后的弯道，通过之后只需要再冲刺100米就能率先通过终点线。然而，何大壮横穿场地式的跑法，轻松抹平了50米的差距。
就在李郝建吐槽的功夫，眼前的场景再度和当年比赛场景重合。
何大壮冲到了李郝建身前，高高抬起了右手手肘，这一次他的手肘上长出了一根长长的钢刺。
“还来？”李郝建说道，“看老子踹不死你！”
说话的功夫，李郝建抬起了左脚向何大壮的膝盖踹去。
就在李郝建抬脚的功夫，裁判再度抬起手指，指向李郝建——“我靠！哪有你们这么玩的？”
李郝建飞起的脚又放了回去，何大壮的手肘却没有犹豫，手肘上的钢刺径直刺穿了李郝建的前胸……
比赛仍在继续，李郝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何大壮得意地看了李郝建一眼、继续向终点进发。
“搞毛啊……”看着自己前胸的鲜血，李郝建骂了一句。
“怎么又和当年一样了？”剧痛刺激着李郝建的神经。
系统的电子音，再度出现：一个运动员不能因为跑道上的恶意竞争而怨天尤人。你只能气自己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的地点。
“这叫恶意竞争？你TM在逗我？这已经叫蓄意谋杀了好不好？”李郝建反驳道。
系统那令人反胃的声音继续问道：那你要怎么做？继续坐在这里抱怨，然后等着比赛结束？
“我心脏都被刺穿了，我拿什么去追？”李郝建说道。
系统声音忽然转变了口气，开始顺着李郝建的话说：是啊，心脏都被刺穿了。你还拿什么追，100米的距离就算何大壮再慢，也能很快冲过终点吧。然而你就继续在这里等死，等血流干，然后毫无意义地死在这里，小乖也许会成为一条流浪狗，也许会被车撞死，当然，要往好处想，他也许会被一个好人家收养吧，苏晴也会嫁给别人，也许那个人有暴力倾向、喜欢殴打妻子，也许那个人就是想随便找个人结婚、婚后继续找各种女人，苏晴天天以泪洗面……
“好吧，好吧，系统君，你赢了。我起来跑还不行吗？可是，那么远的距离我拿什么追呢？”
系统君在这里给出一个非常欠揍的答案：多想想你一旦达成目标之后的事情，那些让你感觉到幸福的事情。多想想现在所拥有的……
“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啊！”李郝建打断说道。
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系统君说道。
“我去，你这是在传授我主观意志能够改变可观事实的基本理论吗？”李郝建慢慢站起身来，向着终点走去。
李郝建每走一步，胸口都喷出一股血来，“我以后应该有个外号，叫做‘步步飙血’。”
眼前的景物变得有些模糊。再走一步就好，李郝建告诉自己，每一步李郝建都催眠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步。
然而，“鬼扯啊！靠这种速度根本不可能追到人的，好不好？”
李郝建往前又走了几步，每走一步，都牵动到胸口的伤口，那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啊！”
还有一种力量，你可以使用。系统提示说。
气，又叫炁，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为神秘的力量，属于先天力量的范畴。突破气感是练功家口中先天思维进入后天思维的一刹那，因为这“一刹那”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道极为逾越的关口，因此又被称作“玄关”。玄关一旦打开，人就会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人体内潜藏的先天功能将被完全地释放出来。
所谓练气，并不单单指修炼呼吸方法，更是找到自己世间正途的方法。每个人的正途都不尽相同，但有一些规律却是相通的，做违心之事总会消耗人体内的先天能量，凡事顺其本心才能让先天能量得到增长。
李郝建并不明白这许多的道理，也没有精力思考这些。只是想到了，过去和朋友相处的种种欢乐、和苏晴相处的幸福、和小乖相处的快乐，李郝建的脚步再次变得轻松了起来。
未来应该更好……李郝建在心里对自己说，周末和老婆孩子一起，带着小乖一起去公园，一起去吃大餐，想想就觉得很幸福啊。
一些金色的亮点从他的记忆里飞了出来，慢慢让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胸前的伤口似乎也不是那么疼痛了，血似乎也止住了一些。
一个人，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终点看上去依然很遥远的时候，是什么东西能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是气？是怨恨？还是想出人头地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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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田处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这是……”
紧接着，李郝建听到身体里传来了一丝破碎的声音，一股强大的金色气息冲破了束缚，贯注李郝建全身。
“系统提示：你已成功突破玄关，获得10点吃亏值奖励。”
“当前吃亏值：240/250。”
李郝建感受到自己的周身都被这种奔涌而出的气息包裹着，捏紧拳头，李郝建感受着这种力量不断从身体里涌出的美妙感觉，“原来这就是气感，感觉和超级赛亚人变身一样，我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吧？比如——”
“海贼王我当定了！”李郝建左手放在膝盖上，右上捏成拳头垂向地方，努力尝试做出一个路飞开启二档的姿势。
“哎！还是算了，真的觉得好丢脸……被同事看到，又会被说，都这么大的人还看动画片。”李郝建调整了姿势，做出起跑的姿势，“接下来，比赛继续！”
何大壮离终点还有十米远，就在他以为他赢定的时候，时候刮来一阵强风。何大壮侧头一看的功夫，李郝建就呼啸着从他身边经过。
在向前一看，李郝建已经站在了终点线后，用兰花指指着何大壮说，“何大壮，我代表奥林匹克精神消灭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