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不好,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方法吗……!」
米诺尔哭丧着脸,继续拚命钻着木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轻细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米、米、米诺尔大人,这件事不如就交给在下。」
稚嫩的嗓音传来,声音来自解除实体化,随侍在米诺尔身边的英灵役魔——赛特。
「原来是赛特啊。这么说来,你会用火嘛。」
「是,只要在下使出月火,生火不过是小事一件……!」
虽然看不见人影,从语气里也可以听出赛特的干劲十足。赛特属光火双系役魔,月火是他为数不多的拿手招式之一。由于不需要实体化也能使用,只要小心一点,包准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这毕竟是实技课,老师既然指定必须使用傀儡式役魔,那就不能拜托你帮忙,否则就是犯规了。」
「然然、然而,如此岂非耽误米诺尔大人用餐……!」
「呃……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总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米诺尔婉拒役魔的好意,但又忍不住想起莉可带来的热奶酪披萨还没吃完——为自己找起退路。
不过,在料理过程中,遇上挫折的学生其实不只米诺尔。
「欸!这颗马铃薯上面怎么还有皮,快削干净!」
「你才是削皮削到半颗马铃薯都没了!叫你的役魔手脚俐落一点!」
「欸欸,都洒出来啦!你别把白米和洗米水一起倒掉啦!」
「……我、我没辙了,剥个洋葱皮居然这么难……!」
每一组都一样陷入苦战,有人一时没拿稳,把肉和蔬菜掉到地上,有人一时不小心,菜刀切断役魔的手指,有人甚至连手指底下的砧板也一起斩断,还有人让役魔冲进已经点燃的柴薪,失败的原因千奇百怪,而且随处都可以看见有傀儡式他们突然变回式符。
施法者要直接操纵傀儡式役魔,让役魔「持续」实体化是基本要求。因此若不是一开始就注入全部咒力,就得持续不断为役魔注入咒力。相较于前者,后者在细节的操纵上更需要小心谨慎,咒力不能中断,集中力也不能分散。
「……欸,朱利安,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实际上做起来还满困难的吗?」
「嗯……不愧是合宿课程。可关键不是这个——」
朱利安铁青着脸,认同春虎不经意说出的感想。仔细想想,因为平常不太做料理,就连自己亲自动手都不一定做得好,何况是交给傀儡式役魔,根本不可能顺利。
「这么说来,露营煮咖哩这种事我也只做过一次。」
这也就是说……米诺尔窥探起其他小组——芙洛拉、雪弗莱和玲她们所在的小组情形。果然不出所料,所有小组都是手忙脚乱,和米诺尔的小组相比简直是五十步笑百步。每个小组里面都有一具傀儡式式役魔的动作特别敏捷,超乎组内其他役魔——玲的役魔甚至改良得连外表都和她本人相似——只是这些役魔没一个有多大贡献。
例如说,芙洛拉的傀儡式役魔动作灵活,仿佛本身即具有生命力,但手上的菜刀几乎是以一厘米为单位削下红萝卜皮。役魔的行动是很仔细,可是等她这么慢条斯理地削完所有红萝卜,不只午餐,恐怕就连晚餐时间也赶不上。另一方面,玲的式神动作迅速,甚至疑似能看见残影,切出来的东西却让人分不出到底是已经切好的菜还是菜屑。三个人里面最可靠的当属京子,但她似乎在点燃柴火前把拿来当成火种的报纸全烧光了,要再向堂吉柯德要求助燃剂时,遭到无情拒绝。
「……咦?这么看来,我们这里面最可靠的其实是朱利安啰?」
虽然手脚不太俐落,但朱利安在材料的分配上尽量平均,按部就班地进行准备工作。小组里其他成员出了差错,他也尽可能提供协助,确实很值得信赖。
不过,这毕竟只是准备阶段,要是米诺尔没能顺利生火,小组里所有成员都得沦落到啃生菜的下场。
「动作还不快一点,不只时间紧迫,材料也有限哩~再失败个几次,小心食物都要没啦~」
大友观察各小组的情形,不怀好意地笑着,同时不忘出言调侃个几句,要大家再接再厉。「可恶。」米诺尔自暴自弃地继续钻木取火。
「米诺尔怎么啦,还真是原始的做法哩。」
「您要是看不下去,请给我一个新的火石!」
「啧啧啧,生火在古代可是神圣的行为,很适合拿来当作这次合宿学习咒术的起点哩。」
「您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吧?您脸上的贼笑又是怎么回事!」
米诺尔气呼呼地抱怨,堂吉柯德听了哈哈大笑。
「别误会我啊,米诺尔同学。看见你这么一路成长过来,我实在很高兴。想当初,你连操纵个形代都叫苦连天,现在已经能随心所欲操纵傀儡式,身为导师,我真的感到很欣慰哩。」
米诺尔一边操作傀儡式役魔的动作,一边怨恨地瞪着这位动作夸张地把手摆在胸前的导师。
一想到堂吉柯德的午餐是另外准备,他更是愤恨难平,只是对方主动上前搭话正好合他的意。
「……我说啊,堂吉柯德老师。」他若无其事地走到堂吉柯德身边,口气尖锐地小声说。「在众人面前不方便问这件事,不过为什么玲会来参加合宿?该不会又是她本人坚持要来吧?」
他压低嗓音,连珠炮似地说得飞快,堂吉柯德的反应却是转过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嗯,是她本人坚持——」
「骗人!她怎么可能主动说要参加合宿!」
「那你就错了,她答应得意外爽快——」
「这么说来,果然是老师您要她来的啰!」
堂吉柯德见到米诺尔露出犀利目光,语气沉稳地唤了声「米诺尔同学」,把手搭在他肩上,像是要安抚他的怒气,接着用一种透露秘密似的口气说:「关于玲同学进入圣徒会的理由,她亲口告诉过你了吧?」
「咦?呃,是没错……」堂吉柯德这么一确认,米诺尔一时支支吾吾了起来。
玲通过『国家一级』这个大难关的考验,当上国家一级魔法师,亦即『守护骑士』的其中一人。论实力,她是国内顶尖的魔法师,别说学生,就连一般的专业魔法师也不够格与她相提并论。
虽然是以特等生的身分,不过她会进入魔法师养成机构——圣徒会就读,其实另有隐情。由于她在去年引发那起事件,进入圣徒会是给她的处罚。
「玲同学会惹出那种事,主要原因是她的人格还没发展成熟。进入圣徒会就读是为了帮助她的人格发展,接受所谓的道德教育,你听懂了吗?」
「这……圣徒会应该也没什么技巧好教她吧……」
「就是这样,那么什么是最快速又最有效的道德教育哩?那当然是建立良好而且健全的人际关系,换句话说,我认为最适当的方法就是交朋友——」
「呃,请等一下,要交朋友,找同年级的学生不就好了吗?那样才是自然、良好而且适当的人际关系吧?为什么……有什么必要刻意把她叫来参加二年级的合宿!」
米诺尔抛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疑问。堂吉柯德一听倏地眯细了眼,冰冷的视线紧盯着没米诺尔,做作地喊了声:「……米诺尔同学。」
「什、什么事?」
「你……我听说你和玲同学『交情匪浅』哩。」
米诺尔操作的傀儡式役魔狠狠摔了一跤。
木柴滚落一地,好不容易堆起的石灶坍毁。朱利安等人吓了一跳,转头朝他望了过去,不巧他现在根本没有心力理会。
「这、没这回事,这话您是从哪里听来的?」
「……用不着瞒我,事情早就传开了,玲同学叫你『亲爱的』——」
「天大的误会啊!那是因为……我是被强迫的。」
「你刚不就直接叫她玲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我不这么叫的话,她又要发飙了!因为她老是挑我毛病,我不得已只好照办!」
「哎呀,很亲热嘛——」。
「别闹了!」
「嗯,不过哩,玲同学需要朋友,是我拜托你多关照她,至于结果如何,实在不是我能够说长道短——」
「我说过,不是那么一回事!我这是有苦衷的啊!」
「噢,苦衷是吗?」
「没错!」
「……唉,米诺尔同学,我不想说什么大道理,不过男子汉可不能这么畏畏缩缩的哩——」
「这话是什么意思!」
米诺尔惊慌失措,满脸通红。不只是同一小组的成员,其他学生也好奇地望了过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米诺尔没有注意他们的视线,光为了解开导师的疑惑就已经费尽心力。
说穿了,堂吉柯德其实也不是真的怀疑两人的关系,只是想捉弄一下米诺尔。「好啦,好啦。」他窃笑着放开米诺尔肩膀,随便敷衍了两句。
「我就不问你有什么苦衷了,只是现在和玲同学最要好的人,毫无疑问是你——还有你们那群人。仔细想想,只有你们知道玲同学发生过什么事,会发展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所以说哩,叫她来参加合宿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堂吉柯德说得神气,米诺尔听着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包括你们这些人在内,我当然也希望她和自己班上同学的感情愈来愈好,不过哩,这种事情急不得,她的人际关系暂时还得靠你们多帮忙啰。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堂吉柯德在米诺尔耳边窃窃私语,最后咧嘴笑了一下。
「给你。」然后,他塞了张咒符给一脸不满的米诺尔。
「为了让你们能吃到午餐,给你一点小提示。」
「……火符?」
堂吉柯德塞给他一张元素符之一的火属性咒符,他看了看咒符又看看堂吉柯德,不明白这张符的作用。
「您要我用这张符生火吗?可是不是规定要用魔法和傀儡式役魔……」说到这里,米诺尔惊呼一声,总算察觉堂吉柯德的用意。
堂吉柯德微微扬起嘴角。
米诺尔急忙重新堆好石灶,放入木柴,接着把火符交给傀儡役魔。
他从没试过这么做,不过透过长期以来主动在放学后进行的练习,他对符文运用有相当的自信。
他集中注意力,增强与傀儡式役魔之间的联系,提供加倍咒力,再进而让咒力透过傀儡式役魔流入咒符。
「……燃烧……!」
他指使役魔将火行符抛向木柴,咒符随即起火,卷起火焰。咒术形成的火焰遵从咒术者的意图,如火蛇般缠绕上堆放好的木柴。米诺尔——和傀儡式役魔——忍不住握拳叫好。
「好!太完美了——啊,不会吧——糟糕,火好像太大了!」
「嗯,真有你的,米诺尔同学,火势相当惊人,木柴瞬间有一半烧成木炭……根本就是烧成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