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死者们在絮絮叨叨，纸钱的味道，儿时的发小，一把火烧，啦啦啦，死神爆菊须用镰刀，尸体的味道，烂泥的味道，血溅满坟上的草……”
荒野上，巨龙之森边的酒馆现在剩下了一处处废墟，山坡下的一片占地宽阔的空地中间，燃烧着高高的火焰，火焰上冒着浓烟，将周围都照得橘红。
轻快悠扬中带着冷酷的的歌声从我旁边几米处一位美少男嘴里发出，合着他手上的节拍在夜里回响。
嗯，起码外表是美少男。
自称盗贼的半·半·半精灵多米诺和我们一起站在空地的外围，倚着一堆柴火在唱歌。
这片空地在边境城的破坏兵器到来之前，还有矮楼林立，冒险者们或怀抱姑娘或怀抱酒桶穿行于各色灯笼中，而现在我们能看到的只有月亮的光照里的一些废墟和地上的残骸。
夜里还有一些零星的厮杀声随着凉风一起传来，不过大体上混乱已经结束了。
空地中间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摇曳，在那些交叠的长木柴中还有更多的燃料实际上是成堆的尸体，篝火旁有个别比较玻璃心的冒险者在啜泣，过了一会之后，也就擦擦眼泪开始数口袋里沾了血的金币了。
多米诺在演唱的歌并不是单纯在抚慰周围人们的心灵，反而像是在收集人们在倾注情感时散逸出的精神能量，这股能量与我身上的魔能很像，更像是牧师的神术，而多米诺平常施放的法术却偏向于法师们的“奥术”，显然他有某种可以将神术和奥术能量转化的方法。
我不由得想起贾斯汀关于“神明”这一事物的说法，它认为——神是一群汲取智慧生命情感能量来强化自己的高维度生物，智慧生命的情感一生中有太多多余的东西，如果没有固定对象，过量的情感倾注顶多只会产生一些类似于付丧神这种小精怪，然而一旦有强力的角色来让大众拥有寄托，从而统和这些能量，并且时不时作出回馈，就会强化这种情感的倾注，使得彼此都变得强大。
另一方面，到了信仰的高级形式之后，信徒死后的灵魂就会交到神明手中，无数信徒总结出的无数使用信仰能量的方法由神来吸收，于是神明就可以将这些知识进行分配，赐予其他信徒以“神术”。
这就是贾斯汀对“信仰之力”的理解——而我只觉得这就是某种精神上的双修术，怪不得说神总滥情，毕竟它可是时时刻刻在和大量的信徒双修啊。
话说回来，多米诺这人还真是会抓住各种时机修炼。
“唔…”看着不远处的篝火，我不由得在火光中陷入沉思，那么德鲁伊的能量来源又是什么呢？
“在最初使用魔法的力量的时候，”乌阿子这时候站在我旁边，突然就开口说话了，“分为两派，一派觉得应当以客观、逻辑理性的思维去应用这股力量，而另外一派则坚持认为人的信念、情感等主观感知更适合引导魔能的运作，久而久之，以前者形成的奥术派和以后者为基准的神术派就出现了。”
“哦，所以牧师才需要信仰，而德鲁伊也需要坚持自己的信念么……”我点了点头，接着忍不住斜眼警惕地看着旁边的多米诺问道，“你会读心术？”
乌阿子也不看我，依然看着远处的篝火，嘴上说道：“你是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吗？”
“……要不然我就是单纯**地在打听一个六十岁老男人的兴趣爱好么？”
我翻了个白眼算是默认，不知道为什么，像章鱼脸或者落城的吸血鬼兄弟那些“人”会读心术我就毫不介意，一想到旁边这个人会读心术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如你所说，我看见一个吟游诗人在用奇怪的方式吸纳能量，而旁边和我同样是德鲁伊的人又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作为一个六十岁的老男人，怎么也应该猜出来你在想什么吧。”乌阿子说道。
“嗯…”我再次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道，“请不要介意我刚刚话里的无礼，我只是对于一个精于算计的老处男会这么大方为我答疑而感到惊讶罢了。”
“……你这么说就不失礼了吗，”乌阿子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是为之前没有把信息全部告诉你们做一点补偿。”
“说到补偿，我比较倾向于得到物质一点的东西，不然衡量标准不好拿捏。”我左右看了看，队友们在我右方几米，聚在多米诺旁，一边听歌一边吃肉，乌阿子在左边，小跟班不在，附近则是零星的冒险者和酒馆忙碌的工作人员。
高亮的火光照耀下，即使是拥有高感知的德鲁伊的我，也看不出之前那些年轻女巫们藏在什么地方。
我把手向左伸出德鲁伊袍晃了晃。
乌阿子会意地把一块邪神晶体放在我手里。
这时候歌声渐稀，四周传来人们的鼓掌和叫好声，多米诺抓着一块排骨毫无形象地啃着，不时朝周围的听众笑着挥手——手上还绑着绷带——来到我们两个身边说道：“领导，还有那个谁，酒馆的美女来了，”他指了指篝火的另一头正在走来的一群壮汉，壮汉中隐约能看到酒馆女经理那姣好的身影，“该办正事了。”
我看看多米诺又看看乌阿子，然后说道：“多米诺，你说你是什么职业？”
“当然是盗贼了。”多米诺拍拍腰间的短笛说道。
乌阿子：“……？”
“你看，”我说道，“作为一个六十岁的老男人，你的眼力也还好啊。”说实话我就一直在想多米诺就是一个吟游诗人这事，不过到现在他发挥的作用已经足以证明他值得留在团队里了，现在我只是想用多米诺的厚脸皮杀杀老男人乌阿子的威风。
多米诺：“呃。”
“打扰你们进行男性之间友好亲密的对话了，”这时候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蜜雪已经走到我们旁边，几个作为保镖的壮汉和汤姆吉姆多比几个在后面等着我们，她说道，“该去参观一下边境城的木头人了。”
…………
一行人随着蜜雪的指引走向已经变成植物园的巨大机器，巨大机器耸立在一堆废墟中间，挨着高大的木堡垒显得异常显眼，路上不时有被活捉的边境城人员被几名壮汉拖着走过，为了防止这些敢死队们自杀，酒馆的工作人员将他们身上能绑住的肢体都绑得死死的，能堵住的洞也都堵住了。
“哎呦，真惨。”我旁边的多米诺沐恩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看着身边被拖走的俘虏假惺惺说了一句。
一路上我见他看到死人、伤员就说一句“好惨啊”，但是发自真心的恐怕也只有看见被我毁容的边境城女兵的时候。
“稍微小心一点，”趁着团队又重新聚在一起的时候，我看着一路上四周漆黑的废墟阴影，小声提醒道，“那几个女巫肯定还躲在某个地方窥视我们。”
“嗯，”汤姆接口说，“尤其是防备空间替换，这类法术比较难以抵抗。”
吉姆倒是有些不以为然，说道：“需不需要这么小心？”
“你想想你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一群拿着匕首的女巫围着的场景。”看见自己的好基友这么不在意，汤姆里德不禁提醒道。
然而吉姆的重点却完全放到了别的地方，他强调道：“是被一群年轻的女巫围着。”
“……有区别吗？”
“比较香艳。”
“……”
酒馆方面的工作人员们效率很快，当我们走到巨大机器下方的时候，那里已经搭起了几架简易的木台，其中齿轮滑索齐全，旁边清出大片空地，空地周围和木台上都已经挂上了各种灯笼，灯火通明。
将壮汉们留在地上，蜜雪和我们一起搭上齿轮梯，上升后从侧面进入巨大机器的内部，内部也有许多人在灯笼的光照下忙碌，机械润滑油的油味还没有散去，草木的味道也在弥漫，再加上汉子们的汗味和前面蜜雪身上的香味，我简直要吐了。
跟着蜜雪，我们直接来到巨大机甲的主控室，主控室是一个半球形的空间，原本可能有一些屏幕或者玻璃的地方由于被木质化之后不透光了，光源是酒馆方面放置的魔法灯，白色的灯光很是亮堂。在主控室的正中央，是整个巨大机器里少数没有被木质化的东西，正是一个悬浮在中央的白色倒金字塔，被称为失败作的落城出产老式因果律能核。
主控室这里工作人员反而不多，说是不多，根本就是只有一位而已，一个穿着皮甲、须发皆白的老头摸索着老式因果能核，看到蜜雪进来之后，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道：“它被上了保险，一旦拆卸下来就会爆炸，我们没有边境城的密码也没有初始码，还是不要乱碰了。”
蜜雪转身对我说道：“姜满园先生，之前你和乌阿子大师的协议我们已经同意并且准备履行了，但是这些技术上的难题，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你是说还是只能放你们这里了？”身后的吉姆走到我旁边，看了看乌阿子又看了看蜜雪，显然对他们之前的协议表示强烈的怀疑。
“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我也看着乌阿子说道。
“不，这个我没有调查得那么清楚。”乌阿子说话的时候表情几乎没什么太大变动，根本看不出是真是假。
在现场氛围渐渐要进入僵局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一串咒语，心里顿时底气大足，伸手搭在正要争论的吉姆满是肌肉的肩膀上，当他转过脸看我的时候，我给了他一个“交给我吧”的眼神。
吉姆虽然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被我少有的装模做样的表情所震慑，将无数台词吞回喉咙，而我则继续装模做样地向那白色的老式能核走过去，前面也见了我的眼色的蜜雪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也侧身让路……只是胸前的波涛汹涌堵在我前进的道路上。
我绕开蜜雪，一把推开老头，将手放在白色的倒金字塔的平面上，心里默默念叨着那一段弗斯特大师唯一教过我的超长咒文——曾几何时我也是在落城一边装模做样一边像这样对着各类因果律核心念咏咒语。
长达一百多个音节的咒语不断自动掠过脑海，手上触碰着的白色能核果然开始发出微光，对咒语产生了反应，原本我还想要转头看看后面人们被我惊呆的表情，但由一丝能量裹挟着的一串信息从老式因果律核心传导到我身上，脖子后的电流也不甘寂寞地出现，顿时浑身不能动弹。
“领导！？”
“老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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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正处于某种奇妙的状态里。
这种奇妙的状态即使在我多次穿越经历丰富的数个月时间里也必须排在前面，要说为什么的话，我看不到自己的脚。
伸手只能看到手的一点点虚像，身周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如果说这里是天堂的话，是破产穷到请不起天使了吗……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白茫茫的世界消失不见，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开始混乱不已，有时眼前是几个妹子的背影，有的时候是街灯下的汽车，有时候是晃动的建筑物。
过了一段时间，我开始适应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正不断地附身在各种各样的人身上，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外面的世界，听着他们的尖叫，每次附身在一个人身上的时间只有几秒左右，这些众多的附身中，只有几个共通点——混乱的噪声、夜晚的城市、以及这些场景都是发生在地球上的事情。
确切地说，那些眼熟的地点再详细一点，可以说几乎都是发生在我那学校附近，到后来，找书苑 www.zhaoshuyuａn.com 附身的时间越来越长，而那巨大混乱的噪声也越来越响，我时常附身在一些站在高处的人们身上，在城市的微光下看着远处的校区中，才知道那巨大的噪声是建筑物倒塌的声音。
学校的建筑继被天外来物砸中之后，再次惨遭横祸，这次连楼都倒了——只是不知道这是正在发生的事情，还是未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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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筋肉纠结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将我不停摇晃。
“领导！？”
我回过神，眼前是吉姆满是肌肉的肩膀，之前的那些景象早就消失不见。
附身时眼前最后的一幕，是一个有着邋遢发型穿着短裤的男子高举右手，将一团巨大的火球砸向后山小树林里几个绿色身影的场景，而那个邋遢男站着的地方前，却是一条巨大幽深的鸿沟。
那鸿沟上原来应该是一条街才对。
“粗大事了。”我忍不住说道。
“什么事？”吉姆问道。
我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左右看了一下，汤姆吉姆多米诺围着我，表情说是担心更多的是……高兴？而另一边的德鲁伊乌阿子和蜜雪却是一脸的凝重——很快我就明白是为什么，因为主控室中央的白色能核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他们肯定都认为是我给拿走了。
头顶有微光从巨大机器的缝隙通风口透进主控室，天已经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