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飞将手往后一摆,制止住众人,眼睛直盯着那蓝褂汉子,要看他如何应答。
那姓朱的蓝褂汉子笑道:“那东西是死的,夏侯庄主却是活的,如此重要的物什,难不成夏侯庄主就不晓得将它到藏在庄子以外的地方去?待我搜过了庄子,再来亲自盘问夏侯庄主。”说着手往前轻轻一摆,“大家动手,留下夏侯飞的性命,其他人一个不留!”
话音才落,忽听得一个声音在旁嘿嘿笑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听得我都有些心痒痒了,那姓朱的,你这就帮我搜搜,搜到了便拿来给我瞧瞧,若是我老人家瞧得顺眼,那便当做是你的孝敬,勉为其难地收了它去。不过你要是动了偌大阵仗,弄到最后还是找不出来那东西,那我老人家可就要大大的生气了。”
原本剑拔驽张的两拔人听了这嚣张声音,不由都是心下一抽,暗道这又是哪个高人到了?张眼朝那声音来处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见一个半大少年斜倚在一颗桂树之下,脸上犹还挂着笑容,见到众人向自己看过来,便即挪动脚步向场边走来,走动之际,脚步沉滞,却哪有一丝半点的高人气象?
夏侯飞暗叹一声,这一下又多连累了一人了,早知这样,还不如谁都不请,如此自己既便是丢了性命,那也能走得痛快一些,心念及此,忙开口道:“少侠快些逃命去罢,这浑水趟不得了。”
那少年正是方启,他在旁边看得良久,见那夏侯飞和那蓝褂汉子神情间都不似作伪,一个咬定夏侯飞拿了那东西,一个又死都不肯承认自己拿了,扯来扯去到最后无非就是一场死战,这小儿辨不清这两方到底孰是孰非,却也不想见到血肉横飞的场面,更加看不惯那蓝褂汉子的狠辣手段,这才出声撩拨,要给那蓝褂汉子一个厉害瞧瞧。
那蓝褂汉子脸上闪过一丝阴鸷神色,正要叫人将那少年拿下,旁边那手抱短剑的老者忽然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这人脸上微微一变,似又有了些疑虑,当下便停了动作,抬手止住手底下的众人,对着方启抱拳道:“敢问少侠是哪位前辈门下?”
方启对这人殊无好感,当下并不理他,只是对夏侯飞道:“夏侯庄主忒不仗义,说好了有架打便叫上我,怎么临到人家找上门来了,反而叫我先去逃命?莫非夏侯庄主看我像是个临阵脱逃的人?”
夏侯飞尴尬一笑,还没说话,旁边一个长眉毛的汉子喝道:“你这小子真不识好歹,看不出来我大哥是一番好意吗?去去去,躲到一这去!”
那少年也不着恼,脚步不停地直走到两拨人中间,脸朝夏侯飞等人伸手微一抱拳,竟是把背心的要害之处卖给了蓝褂汉子那群人。
这么一来,两边的人都有些愣眼了,俱在心下暗忖,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那蓝褂汉子旁边一个斜眉搭眼的汉子看得不耐,伸手便向他背上推去,直到快触到他背心了,才开口喝道:“你小子嫌命长……”话才出口,那少年忽地转过身来,正好将他伸出的手臂让到一旁,二人直眉愣眼地对视在一起,那人的后半截话顿时弱了气势,断断续续地接了下去,“爷爷……送你……上路便是。”
方启展眉一笑,“哎”地应了声,道:“乖孙子嘴巴真甜。”说着伸手将那人拨拉到一旁,看向那蓝褂汉子道:“刚才我好像听朱掌柜的说,要屠了庄上满门去,正好我现下也在夏侯庄主家里做客,不知道朱掌柜的有没有把我也算了进去。”
那蓝褂汉子见他一拨之下,那斜眼汉子便像个纸做的人儿一般直向旁边跌去,举重若轻之处,倒真像是个有门道的,当下收起了轻视之心,道:“少侠若是不管这档子闲事,朱某人自也不会平白树敌。”言下之意,若是方启还想管下去,当然也在被屠之列。
方启哈哈两声干笑,点头道:“这敢情好,左右先死也是死,后死也是死,朱大掌柜这便从我开始屠起罢。”
那蓝褂汉子冷冷一讪,对着同行那妇人打了个眼色。
那妇人脸相平常,却是个妖娆性子,见状送了他一个媚眼,身姿婀娜地走出列来,腻声道:“便让奴家先来试试少侠的手段。”说着也不知她自己想到哪里去了,嘻嘻直笑,不一刻竟是乐不可支,直快笑弯了腰去。
方启见到她的风骚样子,不由地皱了皱眉,回头道:“夏侯庄主,谁能帮我把这风骚婆姨接下来?”
夏侯飞手底下的众人见他一副青涩模样,不由哄地一声大笑,跟着走出个身长体壮的中年汉子,粗声道:“骚娘们当然得配鲁汉子,如此才够滋味!”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存心便是要调戏那妇人来着。
那妇人再也笑不下去了,伸出十指便抓向方启,那身壮汉子抢前一步,搭臂接上,将她这一招化解开去。
如此一接上手,一魁梧一婀娜两道身影便在场上斗的翻翻滚滚,各自使出平生的拿手绝技直往对方身上招呼,乍一看果然有了几分缠绵滋味。
方启侧身让开少许,仍是挡在两拨人中间,那手捧短剑的老者道:“少侠是修界中人?”
方启见他眼睛盯在自己腰间的法宝囊上,暗道这人有些眼力,八成也是个修者,当下道:“这却不关你事了。”
这二人一问一答,干巴巴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对面的夏侯飞却是心下一动,拱手道:“少侠与烟中鹤赵信然什么关系?”
方启转头道:“烟中鹤赵信然?没听说过,你弄错人了。”
夏侯飞脸色一黯,原本他听那老者说起修界中人,心中一加联想,便以为方启是自己暗中联络那人派来助拳的,此时听到方启开口否认,不由大感失望,心下嘿地一声,暗道那人神仙一般的人物,怕是早就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哪会因为自己一个飞讯便巴巴地派人赶上门来?
那老者由得夏侯飞打了句岔,跟着道:“少侠乃是方外之人,何必趟这俗世里的浑水?老朽见你似与夏侯飞并不相熟,若不然他也不会连少侠是何名号都不知道,少侠你看这样可好,老朽认识几位修道界的大人物,若是少侠不插手此事,老朽便为你引见引见,如此大家各得其好,皆大欢喜,少侠觉得如何?”
方启眉毛一挑道:“修道界的大人物?那你便跟我说说,好叫我瞻仰一番。”
那老者傲然道:“竹山教中人称铁皮飞斗的单金占,铁扇宫中一代俊杰王鼎三……”话声中一连报出了好几个名号。
方启听得肚里直犯嘀咕,暗道怎么这些个大人物,自己竟是一个也没听说过,莫不是自己真的太过孤陋寡闻?当下不待他说完,连忙打断他道:“那个铁扇宫的一代俊杰,是铁扇宫的几代传人?”
那老者见他一脸迷茫之色,显是对那几人甚是陌生,心下便也有了判断,哼哼冷笑道:“王真人乃是铁扇宫四代弟子,你这不知哪里得了件修界物什的小人物,便是跟你说得再多,你也必定不识。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实话跟你说罢,我方才说的那几人,任是哪一个都是跺跺脚四方城根乱颤的人物,你若是识相的,便快快闪到一旁,否则一会动起手来,我怕你不是我的一招之敌。”
方启越听越是好笑,听他说完,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笑得一阵,却也不点破他,只在肚里暗骂道:“这老儿好大的口气,唬得少爷我差点现了原形,什么狗屁了不起的大人物,原来这听起来好不吓人的一代俊杰,也不过是铁扇宫最下层的小弟子,这老儿当真敢吹,这样的人物都能被他吹成跺跺脚四方城根乱颤,若按他的说法,少爷我好歹也是堂堂正教小长老,那还不得能上天拆了玉皇大帝的灵霄宝殿去?”铁扇宫曾参与过武当山的百花宴,这小儿多少也了解了些铁扇宫的情形,那老者只一句“四代弟子”,便将自己的一番牛皮生生葬送了。
那老者被他笑得好一阵莫名其妙,喝道:“既已知道厉害,那还不快快闪开?”
方启点头道:“嗯,老前辈果然厉害。”
那老者见他嘴里赞叹,脚下却还是磨磨叽叽地不肯走开,不由大是不耐,铮地抽出手中短剑,便即当胸刺去。
蓝褂汉子那边的人见到那老者出手,都是精神一振,有一人还喟然叹道:“葛老前辈肯出手,此番大事定矣!”此言一出,好几个人点头附和,显然对那姓葛的老者都是颇为看重,眼见得那少年在葛姓老者的一刺之下,手忙脚乱地避了开去,这些人情不自禁地大喝了一声:“葛老前辈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