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张非

世界上所有生物的一切行为或活动，都是为了直接或间接满足自己的欲望。

　　望着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主要是集中在美女的身上，不知为何，这句话突兀的出现在张非的脑海里。

　　作为炎黄国北湖省的省会城市，文汉城的天很蓝，太阳也很大，它高高的挂在头顶上，不管下方的万物如何抱怨，受不受得了，仍努力的不知疲倦的向下释放出自己仿佛无穷无尽的热量和热情，而路旁稀稀拉拉的树上不时传来知了有气无力的叫声，更让人在心里凭空增添了一丝烦燥。

　　“我说，阿文，你觉得今天咱俩有戏吗？”公交车站旁的树荫里，一个瘦瘦高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的比较秀气的青年有点语带犹豫的向身边同样蹲着的一个高高壮壮的人说道。

　　“谁知道呢，进去看看吧”，高高壮壮的李文扔掉嘴边的冰棍站了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人才招聘市场“不过，阿非啊，我看有点玄。”

　　“呵呵，英雄所见略同啊”。

　　人，人，人，除了人还是人，尽管正处2012年的7月，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可是为了能填饱自己的肚子，为了自己能有一个美好的将来，为了能够成为人上人，仰或只是为了能稍微减轻一下家里的负担，无数刚从大大小小的学校毕业的大学生们，顶着烈日，站在人才市场的门前，渴望稍后能在里面找上一个薪水够高，待遇够好的工作。

　　不少人身上的皮肤已被晒的有些发红，原本为了找工作而精心准备的笔挺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湿而耷拉下来；在这人山人海中颇有一些各式各样的遮阳伞，能稍微躲避一下太阳的威严，可是脸上被汗水冲掉的妆粉还是无言的述说着主人的辛苦与劳累。人群中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交谈着，看样子应该是同学，可能是在互相交流如何应聘的经验，从他们那青春而又略显疲惫的脸上掩不住对旁人的警惕，竞争无所不在啊。

　　尽管市场要下午1点才能开门，到3点就关，而现在才12：30，可是他们仍固执的站在这里，为的只是能在开门时第一个冲进去，能第一个把简历递上去抢占那一丝可有可无的先机。

　　12：50的时候，隐约见到市场的大门里好像有人影晃动，“哄”的一下，人群霎时紧张了起来，本已密集的空间更密集了。向着市场走来的张非和李文到了离门口还有50米的距离就挤不动了，“喂，是不是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啊？”张非扭头看了看周围一个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们。

　　“相识？何止相识，是太他吗的相识了！没有十几次，也有个七八次。嘿，有没有觉得和火车站候车室快检票的时候差不多啊？”李文的话引来周围不少人的侧目和会心一笑。

　　不过仔细想想，可不是吗，都是这般多的人排队，都是上火车，都是想乘火车到自己想到的地方，上车后也有个硬座，软座，硬卧，软卧之分，对了，还有那一想起来就让人蛋疼的站票，一如人生，一如工作；不过不同的是，火车没票也可以上车补票；而现在的这个火车你不一定能登的上。。。。。。

　　“哎，计划生育啊，也不知道是谁决定的，他老人家说的真是太对了！！”

　　“呵呵，。。。。”四周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门刚刚打开，张非和李文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包围，身不由己的顺着人流就被推进了门里，当然，在进门的时候稍有减速，门票，一人10元。

　　望着周围如走马灯般的同学和竞争者们，望着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不耐烦的坐在市场提供的桌椅后面的招聘人员，张非在心里叹了口气，靠，这10块钱又白花了，一天的饭钱又没了，早知道还不如在屋子里看看书上上网呢。

　　其实经过这几次的应聘，他也有些经验了，稍微有些悟了。对于那些招聘者来说，这么热的天，虽然里头有空调，可出去那会不更热，还更容易得空调病呢；招聘的这些岗位中好的岗位其实已经内定了，来这招聘只不过走走过场，走在关系罢了；而剩下的就是什么业务精英了，业务经理了，销售经理了，名字一个比一个好听，其实核心工作就一个——拉客户。就这还是上次应聘的时候实在无聊和一个房地产的聊天才知道的，当时那个人带着不知是气愤还是羡慕的口气悄悄的给他说，他们公司有个人整天也不用来，来了就是在那泡妞，一个月你猜多少，嘿嘿，8000，知道为什么吗？来，凑近点，我跟你说，你可别传出去啊，他爸是XX局的局长，知道了吧，你懂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8000？他吗的现在能给个1500的我就干！这帮硕鼠！张非扶了扶眼镜，不无愤慨的想到。

　　张非和李文是今年刚毕业的XX大学生，计算机应用及维护专业，本科，因为两人是同班又是同桌，还是上下铺，所以平时关系比较好。李文是本市的人，而张非是邻省南湖过来的，家里都是没钱没权也没势的普通老百姓。本来说计算机应该是个好专业，可是在市场里晃悠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什么叫合适的工作呢，金未来认为就是你觉得公司可以而公司也觉得你可以的工作，可惜，这个概率好像低了点。不过根据概率学，就是再低的小概率事件，也一定会发生。就像彩票，还有什么来着，2012，末日？算是一个资深潜水网民的张非心里泛着嘀咕。

　　又逛了一会，到了2点多的时候，随便给几个公司赛了几份简历后，张非和李文离开了人才市场，走出去的时候朝里面望了一眼，人还是那样的多。到了公交车站，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两人约好有什么事再联系后刚好来了一辆去李文家的车，李文忙挤了上去。

　　独自一人的张非到站牌后面的花坛边坐了下来，逛了半天还真有点累了。他身旁不远处有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一身打扮很是讲究，尽是些张非不认识的牌子，手里拎了个不大不小的皮包。看到张非看了过来，他朝张非笑了笑，一口洁白的牙齿甚是好看，张非觉得他不给那个什么xx牙膏做广告真是可惜了。

　　百无聊赖的张非双眼无意识的看着十字路口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当然，主要还是集中在那些穿的比较暴露的花枝招展的美女身上。慢慢的，张非注意到，来往的车速都很慢，主要是集中在十字路口那，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以免碰到斑马线上来回穿梭的人群。金未来抬起头朝红绿灯那瞄了一眼，汽车道上的是绿灯，而对应的是红灯。张非望了望堂而皇之闯红灯就像当年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志愿军们一样的人海大军，抿了抿嘴。

　　闯红灯的有穿着时髦的妙龄女郎，有背书包的学生，有挎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有年过半百的老人，有抱小孩的父母，有牵着孙子、孙女的白发老人，有浑身刺青的彪形大汉，他们一个个视红灯如无物，当真是万车丛中过，片车不沾身！哎，这要是真的撞死几个，又该怨谁呢？而我们敬爱的交警同志呢，哦，他正在一辆挂着外地牌照的桑塔纳前很有礼貌的向司机讲道理，随后很潇洒的撕了一张罚单，对这拥堵的交通暂时是顾不上了。

　　等了快半个小时后，一望里面黑压压一片的公交车终于哼哼吃吃的到了站牌，“哄”的一声，刚打开门，窄小的车门前早已等待多时的人们一拥而上。挤在其中站在稍后面的张非一不留神看到在自己眼前那个女孩斜挎的皮包上多了一只粗糙的手，没有想象中的笨拙，这只手很灵巧的在包上轻轻一滑而过，然后变魔术般的多出了一个至少长三十厘米的镊子，轻巧的从被割破的包里取走了一个红色的精致钱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宛若天成。

　　目瞪口呆的张非下意识的朝手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身侧一个三十来岁的忠厚男子先是咧嘴朝自己一笑，露出了满口黄牙，而后不动声色的把钱包往身后一塞，另一个中年男子接过后迅速离开了人群，而后走到了刚才张非呆着的花坛旁，把从从钱包里取出的东西交给了那个一直笑嘻嘻的男子。

　　忠厚男子四处望了望，又看了看张非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手在张非面前晃了晃，手指间锋利的手术刀若隐若现，点点头后若无其事的走到了那两个同伙面前点起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张非看到他们三个在交谈着什么，而后一起轰然大笑，齐齐转头朝自己看来，笑容很是充满了灿烂、得意。

　　张非只觉的浑身血液“轰”的一声一股脑儿的涌上大脑，脑中一片空白，差点当机。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偷？！而且刚才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功给自己上演了一场精彩的行窃，简直快比得上“天下无贼”中那一幕幕特效场景了！张非很想勇敢的站出来，义正言辞、大义泯然的抓住那只伸出来的手，伸张正义，替天行道。可是，可但是，像中了孙大圣的定身咒般，好像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呆立在原地，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喊不出声音，挪动不了半步，哪怕这一切就近在咫尺！

　　张非可以肯定，刚才不止自己看到了，旁边那位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的壮汉肯定也看见了，那个女学生也看到了，那位中年妇女也看到了，可是，他们都没有出手，也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包括自己。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

　　张非低下了憋得有些通红的脸，拳头握了握又松了开来。

　　好容易迷迷糊糊的在车上晃悠了1个多小时后，终于到终点站了。下车后张非又走了10分钟后才回到自己在文汉城的一个窝，民房，一共6层，自己就在609，只有大约10平米左右，只是为了在房租上能便宜10块钱。

　　大门旁边的门面房上赫然挂着一个很是醒目的红色牌子——成人保健用品商店，里面的玻璃橱窗内摆着各种诱人之极的神秘商品。商品盒子上面的封面女郎很是惹火诱人，搞得每次张非进屋的时候都要偷偷的向里面瞄上一眼，虽然因为眼睛度数达到了比较吓人的八百多度，导致有些看不清楚卖的都是什么东西，不过每回都是下意识的往里瞄一眼，又飞快的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大门。而这样的商店在村子里比比皆是。

　　在炎黄国制造、传播、销售和浏览H色刊物是违法的，性用品商店却满天飞，真不知道那些父母怎么回答孩子指着这些商店里所卖的商品所问这是干什么的问题。

　　进门的时候房东正和人在天井那打着麻将，旁边还有2、3个人围观。这帮新时代的地主阶级，没事每天就收收房租，打打麻将，靠，怎么老天不一个雷把他们都劈死呢？张非上楼的时候不无恶意的想到。

　　三、四点的时候虽然不是一天中最热的，屋子里仍被晒的像烤炉一样。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走时事先凉好的白开水狠灌了一气。“凉快！”张非伸手抹了下有些起皮的嘴唇，又到楼层的公共洗手间里洗了把脸，期间舌头稍微舔了舔，咸的，好像又有点苦，一如现在自己的生活。

　　回到闷热的小屋里，在床上坐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张非环顾了下四周。好在他是个比较爱干净的人，所以屋子虽小，还是被他收拾的比较利落。除了一张小床，就是个小桌子了，上面放着个二手的笔记本，2000块大洋。毕竟作为一个计算机专业的学生，不能连个电脑都没有，而通过这个电脑，自己也确实学到了在学校，在书上根本学不到的东西。买的时候可是和那个秃顶的黑心老板讲了半天的价，这可是自己省吃俭用了不知多长时间才攒下的。

　　打开电脑，在系统启动的时候，忽然想起好像又到了交房租的时候了，宽带费也是，哎，又是300大元没了，而自己口袋里的存款已经不多了，该怎么办呢？要不去饭馆给人当服务员？虽然工资不高，可是带包食宿，一个月算下来也差不多。可是这样会不会让人看不起呢？话说回来，自己辛辛苦苦四年大学下来，就是为了当服务员吗？

　　进了系统，360的浏览器打开后，进了163邮箱，看看有没有公司给自己的面试通知，可惜还是一片空白。又打开好几个招聘的网站，简历刷新，找书苑 ｗwｗ.zhaosｈuyuan.cｏm 又在几个看似不错的公司投了几份简历后。把一个网页游戏打开一看，又升级了，嗯，不错，53级，可以过下一个副本了，选择挂机后开始看书，不过他可不是看什么学习之类的，而是网上的玄幻小说。这一看就到了6点多，下楼要了碗油泼面，顺便看看电视什么的。7点回来继续战斗，一直到了晚上11点多，要看的书都看完了，都是等待更新的了，才关机睡觉。当然，随手看看网游什么的是少不了的。

　　一口气做完每天早晚例行的50个俯卧撑后，稍微有些气喘，活动了一下后，张非钻进了蚊帐，看了几眼胳膊，嗯，还是很强壮的嘛，这都是上中学时练单杆、双杠打下来的基础。

　　夜渐渐的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给这个烦躁的夏天带来了一丝凉意。可是躲在蚊帐里的张非却有些睡不着。因为是民房，所以房子隔音的效果可想而知。同一楼层的那头的小孩又哭了，声音还真是洪亮，不用问，又是超生的！这帮杂碎！隔壁那两个大学生又传来了哼哼唧唧的战斗声，要是搁以前，说不定张非还会听会儿墙角，毕竟作为一个22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是正常的，可是今天再加上这一个月来应聘却屡遭碰壁的惨痛经历，更重要的是手里已经不多的余粮，在提醒着他必须尽快找到工作，否则可能真的要睡大马路了。向家里要钱，这可开不了口。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去当服务员？

　　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里呢？想着想着，张非昏着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