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后面巨大的投影幕上，已经显示出了第一题必答题的字幕。
“请谈谈你对城市综合管理的看法。”
所有考生在见到题目的第一时间就陷入了思考，可郑秉业这货演技着实不到位，半点不知道什么叫掩饰，嘴角微微一弯，竟然张口即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城市化指的是随着经济规模和经济结构的改变，所产生的人口流动和产业布局变化的过程……”
郑秉业娓娓道来，中间没有半点停顿，更不曾出现任何表述上的差错。
主席台陈再新和包长德几人不住点头，演技俨然已入化境，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惊喜状，几乎瞒过了台下所有的考生，让人很难立马就联想到郑秉业会是事先背好了台词的。
“保证制度的完善性和执行制度的稳定性，将最终决定城市综合管理的长久性。回答完毕！”
郑秉业昂头面对9个评委，下面的考生们则全都齐齐咽下一口口水。
从头到尾，尽善尽美。
整个会场安静了整整十几秒，记分员才反应过来道：“一号考生回答完毕，请二号考生准备，请评委打分。”
陈再新将手伸向记分牌，坐在他边上的莫少忠却抢先亮出了分数。
“10分。”
“咦！难得……”陈再新心里嘀咕一声，紧接着给出了自己的分数，“10分。”
书记和主任都给了满分，下面的人自然就不能乱来了。
“10分。”
“10分。”
……
“10分！”
9个10分！
第一个面试的郑秉业，一出场就拿到了满分。所有考生的压力，一瞬间就飙升到了足以让心脏骤停的程度。
刘驽马坐在后排，双唇紧紧地抿着。他下意识地感觉，这回很是有陪太子读书的可能了。
第一题是必答题，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每一个人都要就这个问题发表自己的观点。按照面试规则，这样的程序对于第一个考生和最后一个考生来说，应该是最不利的。因为第一个考生没有准备时间，难免忙中出错，而当轮到最后一个考生的时候，能说的东西应该都已经被说得差不多了，如果说不出新意来，八成也得不到高分。而位置最好的，应该就是第七第八个考生，既不至于匆忙，内容别不见得都被别人说完。
刘驽马既无事先准备，考试排序更是烂到极点，要说能在这轮突围出去，难度可想而知。而这回的考试程序，显然又是精心准备过的，叫刘驽马简直有种有冤无处诉的苦感。看着郑秉业那写满“老子上面有人”的侧脸，刘驽马越想越纠结，正打算就此离开算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叫他又把这种极端的情绪忍了回去。
“看得出来，你是有备而来。从你刚才的回答来看，你对现代城市化进程的知识非常熟悉，那么第二题，我就问个同样有关现代城市化进程的问题吧！”
莫少忠话音落下，陈再新的脸色已经变得同下面坐着的考生的面色一样难看了。
按照事先安排，每个考生的第二题，是通过现场电脑抽取，而且还是由陈再新本人提问的，莫少忠这一开口，显然是大大地坏了规矩。
于是另一个街道的党群副书记蒋红燕立马开口提醒道：“莫主任，好像是要先电脑抽题的吧？”
莫少忠望着眼前明显已经开始哆嗦的郑秉业，露出了一个微笑。
陈再新给郑秉业漏题，自然不会只给一道题目。所谓的电脑抽题，明显是已经提前做好的程序，无论郑秉业怎么抽，第一个跳出来的也只能是同一道题目。
“陈书记，我们这场考试，是公正、公平、公开的，既然是由电脑随机抽取的题目，那么这和由我本人来提问也没什么区别，而且如果考生答得不完全，我还可以根据他的答案酌情地加减分，而不是像规则中那样要么0分要么10分，这样做未免对个别对知识点把握不全面但表达能力强的考生不公平。我们面试不是单纯地考察知识量，这个在笔试中已经做过了，我们现在要知道的是考生的临场应变能力和语言沟通能力，如果把第二题变成谁记性好谁就赢的比赛，那么这道面试题也就失去了意义。陈书记，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莫少忠说得在情在理，让边上包括陈再新在内的一伙人根本无法辩驳。
陈再新皱着眉头思虑半天，终于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莫少忠见状，转过头来朝着郑秉业淡淡一笑，笑得他顿时蛋都疼了。
郑秉业从小到大虽说上的都是文城市内最好的学校，可最终高考也还是好不容易只考了个大专。上大学后缺了父亲的管教，这货在学校里于是除了读书什么事情都干，连那文凭都是郑东来花了好大力气才给疏通回来的。所以郑秉业不仅大学期间学无所成，连高中那点知识也几乎忘得干干净净，实质上就是一个金玉其外的草包。
现在莫说莫少忠问什么艰深的问题，就算是再简单的问题，他也不见得答得出来。
“我想问问你，怎么看待英国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政府对环境保护的调控失误。”
“英……美国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郑秉业高中本来读的就是理科，加上本就对这些人文方面的东西不上心，这会儿脑子里哪里还有半点概念，他吱吱呜呜着张口，一紧张就闹了笑话。
见他半天答不出，莫少忠皱皱眉头，又问道，“那么……换个问题吧，第一次工业革命是在哪个国家开始的？他的标志又是什么？”
陈再新听出不对，马上开口制止道：“莫主任，你不是说不考知识量的吗？”
莫少忠摇摇头道：“陈书记，我只是说提那样的问题没有必要，并没有说不问。你看，我连续问了三个问题，实际上是给了三次机会，他只要能答出一题，我至少就能给他5分！我这是在增加考生入围的机会啊！”
陈再新脸色一变，道：“要不，还是电脑抽题吧？”
郑秉业闻言，也不顾自己此时的尴尬，连忙跟着喊道：“对！对！还是电脑出题好了！”
陈再新暗骂郑秉业不懂规矩，果然莫少忠马上就用严厉的口吻道：“这位考生，请你遵守考场规则，怎么考是我们说了算！”
郑秉业不敢在说话，后面的考生们见他吃瘪更是心中暗乐。
刘驽马那愤愤的情绪，终于消停下来了。
郑秉业答不出来，莫少忠最后给了0分，只是总分90，依然是一个高不可攀的数字。
有了郑秉业做例子，后面的考生面试速度就快了很多。
随着面试时间的深入，评委的打分果然呈现出一个由低向高再由高向低的变化趋势。
除去郑秉业外，排位第八号的女生第一题拿到了82分，第二题满分，超越了郑秉业排到了第一名的位置。
而莫少忠自从给郑秉业出了第二题之后，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给所有考生出第二题的专职考官，找书苑 ｗww.ｚhａｏshuyuaｎ.com让那事先安排好的电脑抽题系统成了摆设。
陈再新心里明白，莫少忠肯定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消息，这次考试掺了水分，所以要故意给所有的考生增加难度，好把那个走了后门的考生弄出去。只可惜第一题的打分占比例太高，而且还是集体作业，众人心知肚明陈再新的偏向，即便莫少忠再怎么努力改变情况，一下午下来，他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最具有作弊嫌疑的郑秉业稳进前三。
第19个出场的考生，因为众人打死都不能让郑秉业被淘汰的缘故，第一题只得了寥寥64分。
莫少忠回天乏术，深深地看了郑秉业一眼，叹一口气，挪了挪椅子，起身就打算离开，浑然忘了还有最后一个考生。好在陈再新及时将他拉住，连忙说道：“请20号考生刘驽马答题！”
刘驽马深呼吸着走到台前，和陈再新对视了一眼，心里已经存了最后拼一把的念头。
莫少忠无所谓地看了眼眼前平平无奇的考生，懒散地坐正身子，脸上满是无所谓的表情。这位笔试满分的考生的简历他看过，没有半点家世背景，以陈再新一伙人的倾向和这次考试的不利排序，刘驽马考或不考，恐怕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惜咯……”
莫少忠暗叹一声，摇摇头。却发现边上的陈再新眼中，闪烁着一丝犹豫。
虽是20取3，尚不知鹿死谁手，但刘驽马所剩的，恐怕只有半线生机。
